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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经·柏舟》 看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怎样写成千古名篇?

时间:2020-12-30 22:5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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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诗经·柏舟》 看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怎样写成千古名篇?

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是妈妈给我读《365夜故事》,还用磁带把它们录下来。这样,每晚九点,我就可以在睡前用录音机循环播放。

长大以后,读小说,看电影,其实也还是听故事。

不晓得你们是否跟我一样琢磨过:什么样的故事才算得上是好故事呢?

其实我觉得,讲故事这活儿,有时候跟做厨子是一样的。好吃的菜无外乎两种,一种是食材本身很鲜美,很珍贵。遇上这样的食材,好厨师无须过度烹饪,只求别破坏它的本味就好。

但是,像刘姥姥在大观园里吃的“茄鲞”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庄户人家房前屋后在在皆有的茄子得经历怎样的脱胎换骨,才能堂而皇之地走进朱门大宅,成为王公亲贵们筷头儿上的佳肴美味呢?

曹雪芹说:

“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去了,只要净肉,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用香菌,蘑菇,五香豆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在瓷罐里封严,要吃时拿炒的鸡瓜子一拌就是。”

看看,这拉拉杂杂一大篇,考校的全是厨师的手艺啊!

我听过的那些故事里,像《孔雀东南飞》和《泰坦尼克号》之类的故事更像前一类菜肴。

就算你讲故事的技巧不很高明,说到焦仲卿、刘兰芝或者杰克、露丝的生离死别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也很可能会情不自禁地流泪,捧你的场。

但是,你讲的故事要是《花样年华》,恐怕就没这种福利了。想想看,相邻两家的男女主人分别与邻居的配偶有了暧昧,这是多么恶俗的情节!如果不是“很会讲”,这样的故事能在戛纳征服挑剔的法国人吗?

所以好故事的另一种,其实是讲得好。听这种故事的感觉,跟吃茄鲞,大概有几分像。

碰巧,我最近“吃了一盘茄鲞”。这个讲得不错的故事载在《诗经·鄘风》里,就是《鄘风》的第一篇《柏舟》: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之死矢靡它。

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

髧彼两髦,实维我特。

之死矢靡慝。

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诗·鄘风·柏舟》

单就故事本身来说,它再普通不过:一个年轻姑娘爱上了一个毛头小伙儿,可姑娘的母亲却不答应。炽热的爱情遭遇了家庭的阻力,姑娘情急之下,说出了上面的两段话。

两段歌诗,重章叠唱,其实就表达了两层意思。第一,“我这辈子认定了就是他了,这事儿没得改”;第二,“妈妈呀,你怎么就不能体谅女儿的心意呢”?——不用费心去挖掘,是否丈母娘执意不肯接纳未来的女婿是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隐情。

从诗文本身来看,母亲否决这个小伙儿的原因可能很简单,就是一句“髧彼两髦”。古人口中的“两髦”是一种男孩子留的发型,也就是头发齐眉,分向两边垂下。这是古代男子未及冠礼(即成人礼)之时留的发型。

换句话说,女儿选择的对象是一个青涩稚嫩的少年郎。他的肩膀还太单薄,恐怕担不起家庭的责任。母亲不放心把宝贝女儿交托给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大男孩儿,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吗?

常言道“诗言志”。诗该如何言志?我个人私意以为,能做到下面两点的话,至少从言志的角度去评判,它很可能就是一首好诗:

第一,好诗无伪,最忌装腔作势,用古人的话说,叫做“修辞立其诚”。因为语言只是表达感情的工具,真正能打动人心的绝不是花哨的话术而只能是真挚的感情。

第二,人的感情往往瞬息万变,百转千回。只有好的文字,细腻而灵活的文字,才能追踪到感情变化的蛛丝马迹。当然,假如有哪位天赋异禀的作者居然能超越这样的境界,让他的文字就像外化的皮肤一样贴合在抽象的感情上,清晰地传递出每一丝喜怒哀乐,那么,赞他一句鬼斧神工,应该都不过分

不少鉴赏家读过《柏舟》,都觉得它的好处是做足了上述两点中的第一点。也就是诗人直以赋笔抒写女孩儿的心声,把她对爱情的渴望、对家庭的怨怒写得真实可感。

但是坦率地说,读过这首诗之后,女主人翁一览无余的感情告白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反倒是诗人纤细入微地勾勒出主人翁的心理变化,让我对他的文笔击节称赏

这个变化在哪里?我们不妨来对比一下《柏舟》两章的文字异同:

这首诗的两章都可以从意义上切分成两个段落。“汎彼柏舟,在彼中河(在彼河侧)”是起兴,而“髧彼两髦”直至“不谅人只”是兴起的诗情。

关于诗情的一部分,虽然诗人也做了文字上的局部调整,但是“仪”之与“特”,“靡它”之与“靡慝”都是同义或者近义的相互替换,这种替换的主要功能不在于变换文字的意义,而在于丰富乐章的音节。

至于起兴的部分就有不同:从“在彼中河”到“在彼河侧”,“中河”之与“河侧”显然表达出了文字意义上的某种变化。

这种变化与之前的不变相互配合,效果就像两种乐器的合奏:其中一种乐器始终奏着一定不易的旋律,而另一种乐器的旋律却抑扬顿挫,变化多端,听众的耳朵会被哪一种乐器的声音所吸引呢?我猜是“汎彼柏舟,在彼中河(河侧)”。

让我们把“汎彼柏舟,在彼中河”两句还原成画面。诗人所描写的情境大概是女主人翁因为恋情不为家庭所接纳,于是苦闷之余,泛舟河上。坐在这条小船里,她的心情就像漂泊不定的柏舟一样,慌乱,迷茫,没有方向。

一个年轻姑娘在此时此刻喊出“之死矢靡它”的誓言,其所要表达的,与其说是某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毋宁说是对现实压力的忧虑——担心自己或将屈从母亲的意志,于是藉此誓言来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坚持抗争到底。

她的抗争成功了没有?诗中没有答案。但至少,我们能看出她的决心越来越坚定了。

诗歌从首章的“在彼中河”过渡到次章的“在彼河侧”——船从波涛涌动的河心划来,稳稳地停靠在岸边,这极有可能是诗人的一种暗示,暗示女主人翁成功地终结了彷徨,下定了决心。

而在这时,“之死矢靡慝”的重章叠唱再度响起,它也被赋予了全新的意义:再次重申誓言的主人翁已经做好准备,准备为追求自己的爱情而做出义无反顾的牺牲。

— THE END —

文字|晋公子

排版|奶油小肚肚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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