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李濬益,大多数人都会想起他导演的那部经典韩国电影《素媛》。
其实,他的代表作可远远不止这一个。
《思悼》《东柱》《朴烈》,这些都是在各大韩国电影奖中屡屡被提及的作品。
最近,李濬益又出佳作,他执导的《兹山鱼谱》在韩国第57届百想艺术大赏中收获多项提名,最终将最高奖收入囊中。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兹山鱼谱》,讲的其实是非常中国式的故事。
1801年的朝鲜半岛,先王过世,纯祖继位。
此时的纯祖年龄尚小,皇后金氏垂帘听政,她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肃清天主教的行动。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辛酉邪狱”。
在这场历史事件中,精通西洋学的三兄弟丁若铨、丁若钟、丁若镛全部受到牵连。
其中薛景求饰演的丁若铨被发配到了遥远的黑山岛。
茅店晓灯青欲灭,
起视明星惨将别。
脉脉嘿嘿两无言,
强欲转喉成呜咽。
黑山超超海连空,
君胡为乎入此中。
这里必须要说一下,这部影片不仅在台词中穿插了许多诗句,画面更是富有诗意。
黑山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听说有人流放至此,岛民们纷纷前来看热闹。
这里的岛民日子过得不富裕,但对待这位外来客倒是热情有加。
大家纷纷帮他找住处,凑粮食。
最终有房有田的寡妇可居嫂收留了她。
这位可居嫂看着是一个粗俗的村妇,但其实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她给丁若铨准备了上好的饭菜,直言对国家来说他是罪人,但来我家了就是客人。
与热情好客的可居嫂不同,岛上有个叫昌大的小伙子,对丁若铨充满了敌意。
虽然生在这穷乡僻壤,但昌大非常好学,熟读《千字文》《小学》《明心宝鉴》,恪守性理学。
大家想着倘若丁若铨可以辅导昌大读书,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昌大并不领情。
昌大深受朱派理学影响,信奉君主、阶级等封建制度。
在他看来,丁若铨推崇的思想里没有君王,没有父母,也不祭祀祖先,这些都是西洋过来的邪恶学问,相信这些的人跟反贼没什么区别。
但其实,年轻气盛的昌大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丁若铨喝了醉酒在海边赏月,不慎跌入海里,幸好被路过的昌大救上了岸。
之后,昌大目睹岛民被暴力征税,被逼得都活不下去了。
昌大仗义执言,结果挨了一顿板子。
但即便如此,昌大也认为这一切不公正的行为,都是因为大家不遵从性理学导致的。
得知此事的丁若铨,觉得昌大这小子有种,于是想要帮他,顺便也还他个人情。
不同于昌大的横冲直撞,丁若铨很懂得变通,他用一封书信,就给昌大解了围。
为表感谢,昌大提着自己捕来的鱼,上门拜访丁若铨。
就这样一来二去,昌大和丁若铨的关系逐渐缓和了不少。
丁若铨听了之后感叹,《本草纲目》中记载的,都没有昌大知道的多。
在昌大的启发下,丁若铨决定要写鱼谱。他不想再去研究善变的人类,他想去研究通透、明净的事物,以此来忘我。
昌大对此很不理解,虽然他心里看不上丁若铨,但受性理学影响,他心里始终认为尊卑有别。丁若铨是名门士大夫,自己是贱民,而这些鱼类,不过是下贱的东西。
频繁的交流,让两人走得越来越近,昌大给丁若铨科普鱼类知识,丁若铨则教昌大读书。慢慢的,他们成了师徒。
他们两个经常一起交流,他们互相学习的过程,也是东西方文化互相碰撞的过程。
丁若铨教导昌大,性理学和洋学问,并不是相冲的,而是要一起学习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昌大逐渐打开了思维,但他还是不理解师父明明这么有才华,为什么不写兵书、礼法,非要写关于鱼类的书。
丁若铨没有直接回答昌大的问题,只是说道:“我所希望的是,没有两班,没有平民,没有嫡子,没有庶子,没有主人,没有奴婢,也不需要王的世道。”
昌大被丁若铨的这一席话镇住了,然而此时,自幼信奉尊卑有别的他还是不能理解师父的心境。
师徒俩注定不是一种人,昌大离开了黑山岛,如愿以偿地考取了进士。而丁若铨则留在岛上,继续完成他的《兹山鱼谱》。
告别之际师徒二人大吵一架,昌大直言丁若铨的想法是错误的,他质问“不需要王的世道,这像话吗?”
然而,考取功名之后的昌大,过得并不开心。
贪污腐败,祸害百姓,他们的行为让昌大不齿。
最终,昌大摘掉了自己的乌纱帽,选择归隐。
在他看来,如果不能按照所学的来生活,就得按照自己的性格来活。
当他重回岛上时,丁若铨已经病逝。丁若铨留给了他一封信,信中写道——
“如鹤一般活着固然好,但像就算沾满了泥水和污水,也来者不拒的兹山一样,做一个黑色的无名之人,也应该是有意义的吧。”
这部电影虽然出自韩国导演,但在中国影迷心里也引发了不少共鸣。
片中呈现的古代文人的风韵,有许多是我们也同样熟悉的东西。
影片采用黑白色调,片名也相对晦涩,但如果因此而错过一部好片就太可惜了。
这是一部在视觉和文学上都非常出色的作品,有哲思、有文化、有诗意,这样的历史片着实令人迷人。
如果说上半年最好的韩影是什么,那么这部《兹山鱼谱》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