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成义）
10月19日晚，我从北京回到甘肃天水秦安县王窑乡的农村老家。第二天，步行去舅舅家走亲戚，刚翻过一个叫魏家湾的山梁，就看到一个果品收购站，不少农民拉着自家的苹果来卖，一车一车的。突然看到二舅用三轮车拉着苹果也来卖，苹果红里带黑，看着像圆辣椒，老家把这苹果叫“红元帅”。我赶紧过去帮二舅卸车和过秤，七八筐苹果350斤，你猜卖了多少钱？70元。一斤2毛。
真是超出想象的贱价！
写到这里，你可能感叹：苹果丰收反倒伤了农，一斤2毛是泪水价啊。其实不然，二舅卖了苹果，呵呵一笑，拍拍衣袖开着车回家。
二舅为何有这么轻松的心态？一会儿我步行到他家，两人聊起来，原来苹果不是主农业，花椒才是主农业，今年花椒普遍减产的情况下二舅收了1100斤，目前行情70元，可卖七八万元。对农民来说，一年种的粮种的果很多的，有主有次，只要主农业丰收就行了，不大指望每一种粮每一种果“全面丰收”。就二舅来说，花椒能收千斤就是定心丸，其它果其它粮当然是多多益善，若不能兼顾，减产和低价不大影响心情。
我们王窑乡是“花椒之乡”，百分八十的土地是花椒树，百分之十的是粮田，另外百分之十的才是其它果树，包括苹果、桃和梨等，就此来说，苹果一斤2毛不影响大局。
其它一些把苹果当主农业的乡镇又如何？21日，我从秦安坐高铁回北京，前排后排左排都是本地人，大家聊起苹果的行情，有一家是本县魏店乡的，他们家的主农业就是苹果，说是秋后苹果滞销和价低，前几年一年卖上5万元，今年也就卖上3万元。苹果增产却不是增收，但又没减收到欲哭无泪的地步！农产品价格波动百分一二十是正常的，波动百分三四十也勉强接受，下跌一半以上或干脆绝收才是欲哭无泪！
我就说起二舅家的苹果一斤2毛，大家都笑，说是怎么还有那种苹果啊？原来二舅家的“红元帅”是30年前栽的，是老品种，红里透黑，皮厚，吃起来绵的，既无品相，又无品味。大家将本地的苹果三六九等：差的当然是“红元帅”，一斤两三毛，有些干脆没人要；一般的是叫“花牛”苹果，看着也是红疙瘩，吃起来也是绵绵的，没什么水味和果味，一斤一元；好的就是富士，一斤两三元或三四元，能放得住，口感好。那些主农业是苹果的乡镇和家庭，他们早就淘汰了“红元帅”，“花牛”也是慢慢被富士取代。同样主农业是苹果的家庭，人家果品升级换代好的倒是影响不大。
我忽而想到，和二舅聊天时我劝他赶紧把“红元帅”挖掉，改种富士苹果，二舅笑着说挖掉旧树费劲，栽上新树得五六年见益，再说他家的苹果是“副业的副业”， 也就一直懒得改种好苹果树。这么说来，二舅家一斤苹果2毛钱有点“愿打愿挨”。还有，一斤2毛钱的苹果在我们县的比例很低的，但外地果汁厂专门设点收购这样的便宜苹果，于是这种次品苹果蜂拥而来堆成山，有些自媒体断章取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苹果都是2毛钱！
我们一帮秦安人在火车上谈苹果，惊动了一个外地果商，他也在同一车厢，专门跑到天水收购苹果后要返回的，我问及今年的苹果行情不好的原因，他说是出口不畅。
1斤“红元帅”2毛钱，可有些人家嫌价低宁可烂掉也不愿出手，有些人将这种“滞销苹果”拍了照片和视频放网上，以一种声泪俱下的哭相呼吁外地人救市。我反感这种营销，“红疙瘩”苹果咱本地人都吃不下去，怎好意思推销给外地人？与其呼吁他救不如自救，就是赶紧升级换代果品，花工夫改种优良的富士苹果，除非你像我二舅一样不把苹果当主农业！
1斤苹果2毛钱只是一个标题，而背后的庞杂内容才是我们真正要洞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