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话说“摆地摊”叫“挖地脑壳”，这段时间武汉的挖地脑壳几乎是报复性地出现。
每到下午五六点开始，很多以前从来没有摆过地摊的人开始学会进货。他们开着豪车或者推着推车，到了街边都毫无差别地支起地摊叫卖。
// 江汉路大洋百货旁摆摊者留下的垃圾
这是前几天在网上疯传的一段视频，江汉路大洋百货旁大众地摊11点钟结束之后的场景。可能没有人想过，从11点开始，这里只有一个清洁工和垃圾处理师傅工作，只有全部清理干净才能下班。而现在的垃圾量，是去年此时的20倍。
“夜晚11点”是一个很巧合的时间节点，首先是摆摊的人都基本上不会晚于11点结束，而11点却刚好是环卫工人换班时“夜班”的开始时间，结束时间叫做“扫干净为止”。
在路边摆摊的人跟交租的夜市是不一样的，摆摊的门槛很低，基本上带个桌子或者行李箱就能出来摆摊。椅子都不用带，往行李箱上一坐，摊位就出来了。
摆摊的人也参差不齐，有还在假期的学生或者上班族，有钱的没钱的基本上都在摆摊。学校学生的可拆卸电脑桌，或者上班族自己开的车，都可以变成摊位货架。
地摊上卖的东西早就不是以往的衣服和首饰那么简单了，泡泡机、手捧花、玉佩、手机壳、手办之类的根本列举不完。
在这期间，我注意到过卖水果的直接把果皮削在地上的，看到过榨汁后的残渣乱扔的，看到过衣服鞋子的包装袋直接拆开后丢掉的，甚至摆摊摆到一半自己点个外卖吃完扔一边的。逛地摊的顾客似乎也被整个大环境感染了，扔垃圾的姿势和动作也没了往日的畏畏缩缩，变得自然流畅了许多。
// 汉阳江腾广场附近摆摊后的状况
这就是摆摊者离开后，11点钟时街道普遍的样子。除了文章开头的江汉路附近，我们拍摄了好几个地方，情况都差不多。
// 汉阳江腾广场附近摆摊后的状况
有很多人可能意识不到这些垃圾对于环卫工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我们有必要说一下武汉目前环卫工人的状况。
环卫工人排班分为三个班次：早班、中班和夜班。早班是凌晨4点~11点，这时候一般垃圾比较少，一般街道只给早班环卫工配小扫把而不是2米大扫帚；中班是中午11点~下午6点，这时候需要清扫的是日常大家随意乱扔的垃圾和落叶（当然还有擦洗垃圾桶和清理下水道等工作）；夜班是晚上11点开始，清理干净就可以下班。
// 芒果摊和球鞋摊留下的垃圾
有件事大家有必要知道，清扫夜市的环卫工人和清扫普通街道的环卫工人是不一样的。无论是从自己的工具配置和各方面其他，都不太一样。而“地摊经济”之后涌入很多在普通街道摆摊的人，留下的垃圾几乎给了环卫工人成倍的工作量。
// 保成路夜市留下的垃圾
保成路夜市的环卫工姚阿姨介绍说：“我扫宝三和宝四很久了，垃圾都这么多。11点开始扫，扫完让垃圾车收走垃圾。”她所说的宝三和宝四，其实就是按路口划分的区域。
而负责非夜市街道的环卫工刘阿姨说：“现在这些摆摊的人出来，我要扫的垃圾起码比以前多了几十倍。”
// 保成路夜市被环卫工人扫好的垃圾
而我们拍到12点多的时候，保成路的环卫工姚阿姨一个人才刚把所有的街道垃圾全部扫成一堆一堆的在路边，等待收垃圾的师傅过来。
保成路姚阿姨可能是听我采访了别的环卫工人，我说那些挖地脑壳出来扫街道的环卫工人压力挺大的。她回了我一句“我扫了那么久夜市了，垃圾一直都那么多”，这句话给我触动挺大的。
我在想，我一开始想要关心的，可能更多是像江腾广场片区和大洋百货片区的环卫工，从以前到现在的垃圾量的激增。而没有想过，姚阿姨一直在夜市里扫地，这些垃圾的数量，多久以来都没变过。
可能从一开始，我们要关注的就并不是哪里的环卫工人，而是每一个环卫工人本身。
“轻松点肯定好些啊，现在觉得都快搞不动了。有人说少扔垃圾我们环卫工会不会失业，我倒没看到垃圾变少啊，反而垃圾越来越多了。”
——保成路姚阿姨
“有些人还是蛮好的，多走几步丢到我扫好的堆里。她晓得我们扫完了的地方不容易。”
——保成路崔阿姨
“你问我多了那么多垃圾我怎么搞？我还是只有扫啊。你说疫情之后找个工作也不好找，且不说自己辞职了，反而还生自己怕被换掉。”
——江汉二路老张
“希望摆地摊的你们带个袋子，把垃圾装起来。你带走不带走先不管，你先自己装好我们也好收。”
——江腾广场李阿姨
全民摆摊，发展“地摊经济”本来是一件好事，刺激整个社会的经济活跃度。但如今令人难受的，却是每次地摊结束后遍布满地的垃圾。
“不要随地乱扔垃圾”这个简单的常识，是从幼儿园开始就该学会的事情，可很多人学了一辈子都没学会。这个世界上既不该有“我不扔垃圾环卫工人就要失业了”这样的杠精，也不该有“就有一个人不扔也没办法吧”这样的错误看法。
只要你做一点点，那一点点就会汇成江流入海。
你要知道，11点之后的武汉，摆摊人撤离后一片狼藉，环卫工的工作才刚开始。
你有看过摆摊区域11点之后的景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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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莫 狄
摄影 / Raver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