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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大行其道 是否意味着我们的听觉能力正在退化?

时间:2023-03-15 19:4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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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大行其道 是否意味着我们的听觉能力正在退化?

如今的你是否意识到,要想安安静静、全神贯注地聆听一首音乐,几乎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久而久之,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换句话说,将来某一天,你可能发现自己的耳朵已经变得有些迟钝,甚至可能体会不到听音乐的乐趣了。

当你把所有音乐都当成背景音乐来对待的时候,音乐,其实已经无法进入你的内心世界。剩下的,只有被声波填满的环境而已。但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的听觉感知力将会退化呢?

这种情况也许并不会真的发生,即便背景音乐可能会更广泛地进入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

作为“配角”的音乐

音乐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并具备独立的艺术特征,其实是非常晚近的事情。早期的音乐文化,大多与某种附加功能联系在一起。

19世纪著名音乐学家汉斯立克曾在《论音乐的美》一书中提出,音乐对于许多远古部落来说是与神明交流的工具:“他们能通过音乐去规定礼仪的方式而把自己和神连在一起,并通过音乐去控制各种神灵。”

然而,正如音乐学者曾遂今所言,原始先民们“只知道音乐对神有用,而不知道音乐本身是什么”。

即便到了古代文明的繁荣时期,音乐也并未获得独立的身份。古希腊文化里的音乐通常与数学、文学、诗歌、戏剧、舞蹈等形式交织在一起;同样,在中国古代的宋词、元曲等艺术形式中,音乐也是烘托文字和戏剧的重要工具,尽管这些曲调并未流传下来。

至于音乐与宗教仪式的关系,美国学者保罗·亨利·朗在其巨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里明确指出:“每一种宗教都会产生戏剧,而宗教祭礼自然而然带有戏剧的、剧场的特点。每当动作姿态和语言不足以表达所要表现的意念时,音乐和舞蹈就会被招来,使表现更加完备。”

尽管古老的声乐艺术至今依旧具有很高的价值,但评论家普遍认为,一直要等到器乐逐步成熟,音乐才有了飞速发展的动力,并能够实现更多的可能性。

而在此之前,器乐音乐处于绝对从属的地位。正如保罗·亨利·朗所言,在古希腊的音乐实践里,“用音乐所演唱的歌词是首要元素”,乐器一般只是“被标明参与其中”。

在古代各民族的艺术实践中,音乐与文学、诗词之间的关系,大约总是遵循着这一标准。

在凝神观照中感知音乐之美

从整个音乐史的角度来看,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聆听一部大型器乐作品,几乎代表了人类听觉艺术的最高成就。没有仪式、舞蹈、文学、诗词、戏剧、自然或其他因素的介入,音乐能够以最纯粹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

听众必须调动自身强大的听觉感知力,才能够捕捉和辨识出那些隐藏在无形声波中的复杂讯息。它们不仅能够引起情感共鸣,也包含了独特的结构之美,数学之美,乃人类智识领域的高级成就。

耳朵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识别出音乐中的这些抽象信息及其独特的美感。

听众必须聚精会神、心无杂念——借用柏拉图的术语,用一种“凝神观照”的方式,才能够完成这样的审美活动。处于凝神观照的主体,暂时隔断了与其它事物的联系,有意无意地投入到被观照对象——音乐的凝神之中,从而产生审美愉悦。主体与对象在观照中形成了物我两忘的情境。

这种状态类似于叔本华所说的“自失”。他这样写道:“人在这时……就是自失于对象之中了,也即是说人们忘记了他的个体,忘记了他的意志;他已仅仅只是作为纯粹的主体,作为客体的镜子而存在;好像仅仅只有对象的存在而没有觉知这对象的人……”

对于古典音乐的资深乐迷来说,用这样的方式来聆听音乐,乃是一种巨大的精神享受。在音乐厅里,他们甚至无法忍受周围观众传来的咳嗽声。前几年,小提琴大师穆特也曾对观众席上一位不停用手机拍照的观众大发雷霆。

在凝神观照式的环境中,欣赏音乐绝非一种消遣活动,而是极其严肃的审美行为,能够让人获得心灵的洗涤、灵魂的升华和智识的快感。

相比之下,流行音乐尽管对于听者没有那么严苛的要求,但人们依旧会让自己沉浸在一首动人的歌曲里,乃至泪流满面。

当音乐成为环境的一部分

到了背景音乐的时代,一切都变了。积极主动的审美活动,变成了消极被动的接受行为。古典音乐的听众总是努力捕捉音乐中的一切细节,流行音乐的歌迷会为一首歌曲倾注所有情感,但背景音乐的听众不过是让耳膜被动地接受声波的撞击而已。

背景音乐,就是让音乐本身充当“背景”,它不再是独立的审美对象,而是从我们的生活前景中隐遁了。

美国哲学家唐·伊德曾经在技术现象学中阐述过技术如何变成环境的一部分。举例来说:当我们身处开着冷气的房间中时,空调其实完全变成了背景,我们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当技术变为环境的一部分,技术也就潜移默化地塑造着我们的生活。

同样,背景音乐的应用场景,使得音乐从凝神观照的审美客体,变为了若隐若现的环境因素,不再吸引我们的注意。

有人也许会说,这难道不恰好使音乐返回到了更早期的存在状态吗?正如前文已经指出的那样,作为人类其他活动的工具,或者与其他艺术形式彼此交织。

事实上,与音乐在其他历史时期所扮演的角色相比,当代背景音乐最大的特征在于它完全以声音流的形态出现。在其他情况下,音乐与居于主要地位的活动是紧密相连的。音乐完全服务于这些活动,甚至与其形成水乳交融的整体。

相较之下,背景音乐并不需要与各种环境和活动完全契合。在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可以被轻易取代。

一场传统的弥撒仪式几乎只能采用相对固定的音乐体裁和类型;但在餐厅、咖啡馆、图书馆或者湿地公园里,背景音乐既可以是古典器乐作品,也可以是一首流行钢琴曲,或者一首冷酷爵士。

当下的背景音乐弥漫在没有计划的日常生活的洪流中,而不是出现在某个特定的场合,为某个特定的活动服务、与某个特定的仪式相匹配。人们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与场景里听到大量的背景音乐。它们是完全随机的,不需要任何规划,就这样随意融入到环境中,变成真正的背景。

因此,背景音乐更适合以声音流的形式出现,而非高度组织化的音乐单位。

瞬时性时代与流动的生活

如果说,传统的音乐形态需要我们具备基本的听觉能力,那么,背景音乐的声音流,只需要我们拥有健全的听力即可。听觉能力意味着主动识别声音信息,听力则指被动接受声音信息。

背景音乐之所以大行其道,自有它出现的社会背景,尤其与通常所说的后现代的生存方式有关。社会学家齐格蒙特·鲍曼用“流动的现代性”来指称这一状况。

没有任何时代像今天这样被强烈的当下感所包围,生活成了一幕幕快速闪动的、真实的蒙太奇。任何完整的、沉重的、庞大的、芜杂的、缓慢的事物在这样的世界中逐渐式微。

“瞬时性”是这一时代的基本特征:“适宜移动的纤弱的躯体,轻便的衣服和运动鞋,移动式电话……,便携式、一次性的东西一一这些都是注重瞬时性时代的主要文明标志。”

在《流动的生活》开篇处,鲍曼这样写道:

“流动的生活”,指流动的现代社会里易于存在的那种生活。“流动的现代社会”指这样一种社会:在其中,社会成员开展活动时所处的环境,在活动模式尚不及巩固成为习惯和常规之前便已发生变化。生活的流动性与社会的流动性,相互依存,相互促进。流动的生活,正如流动的现代社会一样,不可能总是一个固定形式,或者长久维持原来的方向。

庞大的音乐厅和歌剧院,象征着传统音乐审美的巅峰。观众正襟危坐于黑暗中,舞台上,乐队演奏着高难度的音乐作品。所有人必须齐心协力、全神贯注才能够完成这样一场听觉艺术之旅。

在瞬时性时代,这类庞大而又沉重的事物,已经不再处于社会生活的核心地位。人们的生存状态不再持久和稳固,这也直接决定了人们聆听音乐的方式。以声音流形式出现的背景音乐恰好符合“流动的生活”之基本诉求。

超长形式的背景音乐流

在这样的时代特征下,背景音乐有其独特的演化逻辑。比如早期的背景音乐,不过是截取一些传统音乐片段,比如古典音乐里的短小乐章,或者电影配乐里的某个主题乐段,或者直接选用节奏缓慢、曲调温柔的爵士乐和Bossa Nova等等。

由于这些音乐原本不是让人当做纯粹的背景音乐来欣赏的,因此,它们或多或少都带有传统音乐的基本特征,比如旋律过分突出,强弱变化太过鲜明等等。

为了更好地营造出适宜的声音氛围,有作曲家便开始专门创作背景音乐,将旋律、和声与节奏中的所有棱角全部抹平,用一种完全不具有任何侵略性的音响氛围,来为流动的生活场景服务。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纯粹的背景音乐相比传统音乐更加程式化,因此也更适合人工智能来完成。与人类作曲家相比,人工智能的创作更加高效。按照一些业内人士的说法,未来的人工智能可以根据碎片化的生活场景,源源不断地输出新鲜的音乐,人们每天都会被无休止且不重复的背景音乐包围。

此时的背景音乐,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背景音乐流。和传统音乐相比,它们不再以单独某一首乐曲的形式出现,而是以一小时或者数小时的形式出现。

现如今,这类音乐已在世界范围内盛行开来。许多个人和机构制作出大量的超长背景音乐流,并将其上传到视频网站上,供使用者在学习、阅读、放松、休憩时播放。这类音乐也因此具有明确的功能属性:

实际上,不是所有的音乐流都是由许多曲目拼接而成的。目前,一种流行的制作方法是:将一首时长只有几分钟的原始曲目,进行后期循环处理,最终将其扩展为一首长达1—2小时的超长背景音乐流。

比如在下图所显示的案例中,创作者将《猩球崛起:黎明之战》电影原声中一段名为“Level Plaguing Field”的乐段提取出来,进行扩展处理,最终变成了长达1小时的背景音乐流,而这首曲子的原始长度只有2分21秒。

由于采用了特殊的剪辑手法,音乐在播放过程中,几乎完全没有中断或者拼接的痕迹,同一段音乐就这样连绵不绝地循环下去,仿佛无始无终。

以这种方式制作的背景音乐流,有点类似于极简主义音乐,但又有本质区别:后者对基础素材的每一次循环,都会有细微差别,音乐在行进中呈现出不断累积、逐渐递进的变化过程;而用一首曲子制作的超长背景音乐流,则完全是对同一段音乐素材的简单重复。

听不到的旋律

连绵不绝的音乐流,恰好匹配鲍曼所说的流动的生活方式。瞬时性的生存状态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听短小的曲子。所谓“瞬时性”主要指一种心理状态和价值观念,我们的日常生活依旧需要一些相对持久的环境。

因此,短小的乐曲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播放,才有可能变成背景音乐。否则,它就像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无法成为总体环境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不是所有超长形式的音乐都适合充当背景音乐。很少有人能够耐着性子听完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马勒交响曲,因为它们有着严谨、细致、复杂以至于令人望而生畏的结构特征与组织逻辑。相反,再长的背景音乐流,也只是为人们营造出一种听觉氛围而已。只有这样的音乐,才能够与环境相融合。

既然如此,背景音乐大行其道,是否预示着我们的听觉能力或者说对音乐的感知力将会退化呢?

这里不妨先做一个假设:如果我们的日常听觉完全被背景音乐流填充,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最有价值的参照来自电影配乐领域。著名电影学者克劳迪娅·高伯曼曾经写过一本轰动业界的先锋性著作《听不到的旋律》(Unheard Melodies),重点阐述了她称之为“过度解释”的情况。

早期的电影配乐在影片中扮演的不是辅助角色,而是喧宾夺主,用满满当当的音符将画面做了过多的阐释,反而削弱了烘托情节和表达情绪的效果,变成了“听不到的旋律”。

好莱坞配乐大师杰里·戈德史密斯也认为,静音是让音乐能够呼吸的主要手段。他曾有过一段著名论述:

对于在电影中什么地方该使用音乐的问题应该有所选择。随心所欲铺排音乐的时代已一去不返了。我个人倾向于音乐用得越少越好。我感到,如果不停地或过多地使用音乐,势必会损害那些真正需要音乐的时刻。结果音乐变成了“白噪声”,就像居住在交通噪音高度集中的地区,你的耳朵最终会把这些频率排除掉。

真正的音乐永远不会消失

电影配乐为情节和画面服务,背景音乐则是为环境和场景服务。如果让无始无终的背景音乐流充斥我们的日常生活,那么,这些音乐同样也就变成了“听不到的旋律”,我们的听觉能力或者说对音乐的感知力将会变得迟钝,耳朵也将会变得麻木起来。

我们不会注意到这些音乐究竟传达出了什么样的信息,不会因此而泪流满面,或者受到强烈的心灵震撼,我们接收到的,只是音乐烘托出的一种淡淡的环境氛围。

但这只是一种极端的假设,现实总是显得更为复杂。

对于背景音乐和传统音乐,更贴切的理解方式是将前者看成是无垠的海洋,以巨大的体量覆盖着流动的生活空间;后者则像是海面上的一座座岛屿,它们轮廓清晰、特征鲜明。这些岛屿永远不可能消失,音乐流也无法完全取代音乐本身。

即便背景音乐流将在未来的生活场景里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我们也依旧会保持对音乐本身的热爱与冲动。

在日益复杂的生活环境里,它们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背景音乐流会进一步变成环境的一部分;而传统音乐,依旧是人们寻求情感慰藉和心灵陶冶的重要艺术形式。

其实说到底,背景音乐流也不可能完全变成戈德史密斯所说的“白噪声”。我们不妨将它看成是为了满足瞬时性时代的生活特征,而从传统音乐世界中诞生出的一个分支领域。无论它的形态如何演变,终究带有音乐本身的基因。

因此,即便音乐总是倾向于成为生活的背景,它也依旧会在某一个时刻,猛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唤醒我们的耳朵,触动我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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