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画师,不是一个画家,更不是一个艺术家。
我是李伟今年27岁,出生于河南省南阳。天生双臂发育不全,所以我从小到大都是靠双脚。
在我16岁的时候,父母双亲相继过世。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后来是邻村的一位画师收留了我。
他是专门负责给农村的殡葬物品,做绘画的画师。
一开始我跟着学习颜料色彩搭配,因为手不能提,所以我只好给老师背些画具,我们走街串巷。为农村的殡葬用品,绘画各种图案,主要以动植物和祥瑞为主。
就这样跟着师傅一路画一路画,画了5年,直到老师驾鹤西去。我连最后的亲人也没有了。有一些同乡走进了大城市,混的还可以。我就央求他们带我出来,但是他们都说,一个废物能干什么?
这么多年以来,我做了很多在常人看来无法做到的事情,虽然没有多大的成绩,但是我一直坚持努力。我不相信命运,我愿放手一搏。
我决定孤注一掷,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就这样,我来到了深圳。
我没有手机,电话那头没有牵挂的人。
我没有床,来深圳的头两年我都是睡天桥。
我没有水杯,用双手去公厕接自来水喝。
我没有饭吃,每天三个馒头是我最大的负担。
虽然我没有双手,可是我有自己的尊严,我从来都不去翻垃圾桶,也不捡拾别人的剩饭剩菜。
跟着师傅学了5年,我自以为自己的作品可以值上一点钱。
来深圳的前两年,我很少卖出去作品。
因为我什么都画,人物、植物、景物。
不仅卖不出去作品,连问询的人都很少。
看热闹的人,每天路过的都有那么多。
我习惯了人们的冷眼,却接受不了人们的热情和好心。
因为这些年,我就是一个人,一颗孤独的灵魂和无处安放的残身。
曾有一些好心的人,看到我身残志坚。会偷偷的丢个5块10块,还有个别好心的人,为了照顾我敏感的神经,他们拿出100块200块,甚至500块买我拙劣的牡丹花。
曾有一位风度翩翩的老者,来到我的画摊前。我和他沟通两个多小时的过程中,发现他真的是位智者。我向他请教,怎么才能在这个大都市生存下去?老者告诉我,先活着,先吃饱饭。
就是这句先活着,让我收起了自己敏感的神经和尊严,接受了那些好心肠,送来的温暖。
我渐渐的不用吃馒头了,可以吃得上油饼了。那焦脆里嫩的油饼,嚼在口里真香啊!
每天从我身边路过,形色匆匆的办公室白领,他们不知道有人,为了明天能吃上一顿油饼,而在这座城市努力奋斗和坚持着。
我重新思索自己的人生,我开始专注于画植物和人物。
白天在路边摆摊画画,晚上我就去图书馆,看各位大家的著作。为了能把一株牡丹花画好,我徒步近30公里去了植物园。在那里我一呆就是一天,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能填饱肚子——最爱的油饼。
如果我有一个手机就好了,肯定可以把各种牡丹花的妖娆、争艳、斗奇给记录下来。
为了省5块钱的公交车费,晚上我从植物园又徒步走回来,将近凌晨1:00才走回我在天桥的所在。
结果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行囊,远处机器轰隆隆在响。原来我住的天桥已经拆迁了,下面在修建地铁。
那是我来深圳,两年来第1次无助的哭了。
我很无助,我很无力,我哭的就像个孩子。
可是北上广深不相信眼泪,这城市的万家灯火,没有一扇窗是为我而开。这幽长的深南大道,绚丽的霓虹灯光,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终于夜晚的风,吹干了我的眼泪。我想明白了,如果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那我为什么要来深圳呢?
在往后的日子里,不论我走到哪里,都随时带着自己简陋的行礼。
通过不断的摸索、观摩和学习,我绘画的技艺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我终于可以在街头一天卖出一幅画,二幅画,甚至五幅画了。
我在城中村,给自己租了一间小房子,房东人很好。以市场价一半的价格把房子租给了我。
我终于租了一间自己的房,虽然他不到5个平方。
我终于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床,虽然他只有90公分。
我终于告别了无数天桥的日子。
我终于也可以在快餐店叫上一份盒饭。
深圳于我的意义太多太多。
这个社会上有很多衣食无忧的人,也有很多像我一样举目无助的人。即便轻如蝼蚁,在万千广厦之间,走出一条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