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
作者/郝水平
生日，是新生命降临世界的开始，是生命在社会形态中运行的标志。记得我们小时候，母亲每年都要给我们过生日，可是唯独没有给她自己过生日！是她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吗？她对儿女的生日记得清清楚楚，却为何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呢？
母亲生于战乱时期的1934年春季，至于具体时间已经无从考证。当时处于兵荒马乱，全家人为了躲避白匪的伤害，抛家舍业到处躲避。俗称“藏兵”，也叫“藏贼”。母亲就是在“藏兵”的途中出生的。一家人只顾逃难，咋能记得具体的日子和时辰。那次逃兵过后，外祖母因为担惊受怕，加之产后虚弱，不能得到合理调养，身体每况愈下。在母亲八岁的时候，由于贫病交加，外祖母就不幸撒手人寰，这给母亲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巨大的伤痛。几年后外祖父家穷得连锅也揭不开了，为了生存，无奈之下，几件粗布衣裳和几块大洋作为彩礼，就把母亲许配给比她大四岁的父亲做了童养媳。那时的母亲懵懵懂懂的，哪里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概念，只知道这样可以略微改善一下家庭的窘况。
母亲渐渐长大，奶奶择日请了宾朋亲戚为父亲和母亲举行了婚礼，从此开启了母亲人生的新里程。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政策。遵照毛主席“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的伟大指示，父母先后生育了我们兄妹六人。母亲虽然身体瘦弱，但贤惠、勤劳、节俭，在方圆十里八村也是数得上的持家能手。大集体时期的每年冬月，白天在生产队劳动，晚上还得熬夜为儿女们缝补衣服鞋袜。那时没有电，只能靠煤油灯照明，难闻的煤油烟气直冲鼻孔，蚕豆大的光源，发着幽暗的灯光，母亲不知做了多少件衣服和鞋子，她那一双皴得像老树皮一样干裂的手不知被针误扎过多少次，那裂开的口子有时候还流着血。那时国家贫穷，物资匿乏，实行供应制，母亲总是精心安排，生活也能过得去。虽然儿女们的衣服上打上许多补丁，但母亲勤洗、勤换，穿起来总显得那么干净整洁。为了儿女，生怕他们饿着、冻着，再苦再累，母亲毫无怨言，默默地奉献着。
母亲虽然目不识丁，但对子女的教育非常重视。我们到了上学年龄，借粮、借钱，也硬是想方设法把我们供到了初中、高中毕业。繁重的体力劳动，沉重的家庭负担，把母亲瘦弱的身躯累成了“弓”形。凭借着勤劳的双手和顽强的毅力，我们的父母亲让这个大家庭度过了艰难的岁月！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兄妹六人也相继成家立业，小有成就。母亲现有13个孙子（女），6个外孙，13个重孙。真可以说儿孙满堂，人丁兴旺，家景盈实，生活幸福。每每想到这里，母亲总是感到无比的自豪。这也是父母亲努力奋斗的结果。
2001年春节，我们在老家团聚，大哥提议择吉日为母亲过生日，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只是瞒着母亲，过生日之事一直没告诉她，想给她一个惊喜。同年10月22日，择此吉日定为母亲的生日。那天一大早，大哥、三哥和我从县城买好了猪肉、羊肉、面食及各种菜蔬和烟酒，还有生日蛋糕，驱车回到了老家。二哥动手杀了自家喂养的鸡，并且亲自下厨烹饪。场面虽然不算排场，但洋溢着一派喜气。
那天母亲很诧异，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回来了。父亲告诉她:“今天给你过生日！”母亲听后半信半疑，信的是生日蛋糕就摆在了餐桌上，疑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生日，也不知道自己生日的具体时间，今天咋就是自己的生日呢？但她老人家转念一想，这完全是儿女们的一片孝心啊！大哥把生日王冠戴在了母亲布满银丝的头上，点燃了蜡烛，那噗噗的烛焰在慢慢升腾，也像和我们一样同喜同乐。大家齐唱《生日快乐歌》，全家几十口人为老母亲祝福，母亲满脸皱纹的脸上堆满笑容。并虔诚地双手合十许愿：“我的儿孙平安健康！”，这是母亲的心愿，也是我们的心愿。这是母亲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生日，以后每年的这天就成了母亲的真正生日……
母亲从八岁失去母爱，十四岁做了童养媳，用瘦弱的身躯哺育着六个儿女，饱受了生活的艰辛和磨难，撑起了这个家庭的一片蓝天。含辛茹苦把我们养育成人，为这个家，不知付出了多少辛劳，抛洒了多少血汗，流了多少伤心和委屈的泪水。但从不奢求回报，给她过一个平常的生日，她就心满意足了。给她过生日，与她给儿女的付出相比，微乎其微，不值一提，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现在的母亲儿孙满堂，是该享受膝下承欢之乐的时候，也该是儿女应尽孝道的时候了。她的健康、长寿就是我们的最大愿望，也是我们的最大财富。母爱如海，像海一样广博，像海洋一样宽阔，像海一样深沉，像海一样无私。母亲，她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福荫，更无形地影响着我们，教育着我们。
作者简介：
郝水平，男，1964年生，高中文化，自幼爱好文学，从事建筑行业，工程师。获得第三届“榆林好人”和第二届“府谷好人”荣誉称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