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与共和国同龄,出生于山东。在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父母因琐事发生口角并动家伙,一不小心打到了我老妈的头。
直到两人打累“中场休息",才想起早已昏厥过去的孩子。村里赤脚医生初步诊断,孩子够够呛了……
上天垂怜,老妈逃过一劫,奇迹般康复。因伤加上家境困难,一天学也没上。人家是大字不识一箩筐,我妈是一个大字也不认识。老爸称其为“睁眼瞎”。
当年老爸年纪轻轻独闯东北,到了成家年龄,但村里根本没有适龄人选。只好拖人从山东老家介绍对象。于是,老妈经人介绍,不远万里来到东北,并嫁给了老爸。婚后才知道两人相差整整十一岁。老妈经常唠叨:被老爸给骗了。但我并不这么想,老妈一定是被年轻时帅气的老爸迷倒了!
万事开头难,但为了能吃饱饭,再难也不在话下,祖辈们坚信用勤劳的双手,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人活一口气,个个精神抖擞,充满信心。
父母不仅勤劳乐观,而且格外善良,人品在村里绝对是有口皆碑。
村里李嫲嫲(我理解是老奶奶的意思)的儿子不务正业,丧尽天良,对李嫲嫲非打即骂。后来,竟不知所踪。人们都说,是遭天谴,死外面了。
可怜的李嫲嫲,岁数是全村最大的,早已失去劳动能力,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村里可怜她,被确定为“五保户”(类似低保),接受村里的照顾。别的都好说,日常用水是个难题,家家都得挑水喝,村里只有一口井,在山根底下,离村里挺远。一开始村里安排轮流给李麻麻挑水。但是时间一长,就没人管了。
老妈看着李嫲嫲可怜,二话不说就独自义务承担起给李麻麻挑水的责任。五冬六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李麻麻去世,从未曾中断过。
李嫲嫲对老妈的感激之情,任你用尽世间所有的语言也无法形容。李嫲嫲把对老妈无以为报的感激之情统统的、一股脑的全都“倾泻”在了我的身上。
年龄虽小,但我至今还记得,每年大年初一出去拜年,父母都会叮咚嘱我第一个去李麻麻家,给她磕头拜年。印象中感觉李麻麻长得特别"吓人",脸上的皮肤像树皮一样裂开了似的,佝偻腰,感觉个头比当时六七岁的我高不多点儿。
每一年她都要非常神秘地,从一个铁盒子里,把她一年来省吃捡用攒下来的一小把″零钱”拿出来,一分的、两分得,紧紧的攥在手里,认认真真、毫不含糊的塞进我的小裤兜里,然后再拍两下,生怕掉了。
我也觉得她挺可怜,从心底里不想要她的压岁钱,但是,如果我不要,她每次都会一边用手狠狠地击打自己的胸口,一边大声喊着:″你娘是个大好人呐!我这辈子就算是死了,也回报不了啊"。
迫于无奈,我也只能狠心收下。看着我收下她给我的压岁钱,她总是会激动的晃动起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跺跺脚,眼泪在眼圈里不停地打转转,一脸宠溺的盯着我。一股强烈的暖流向我扑面袭来。那一刻送红包的,比收红包的人更幸福,更快乐。
村里有人家结婚时,按照习俗,两口子必须要象征性地,一起吃一碗面条当中的一根面条。据说剩下的那一碗面,谁吃谁将来都会有天大的福气(那时都穷,也就结婚才有这一碗面条和大米饭吃)。
但是无论村里谁家结婚,那碗面条,除了我谁也吃不到。每次村里有喜事,李麻麻都会提前很长时间,从自己家里出发,一步步挪动脚步,仿佛一走就得耗时大半天,去请求办喜事的人家,把面留着给我。没有人家好意思不给这个面子。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甚至村里有的办喜事家庭,会提前到李嫲嫲家里告诉她,面都给留好了,你不用亲自去了。那也不行,李嫲嫲一定会豁出时间亲自去,只为了能够确保,让我必须吃上那碗“福气面”。
每次我吃面的时候,其他的孩子只能眼巴巴瞅着,馋得直流口水。有的孩子甚至跟自己的父母哭闹,质疑为什么只有我能吃,而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可怜的孩子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在起跑线上”的。
多少年后,我依稀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现在想来,那碗福气面,恐怕不仅仅只是村民送给李麻麻的“面子”,更是善良的村民们,对我老妈有目共睹的善行的“褒奖”。而我幸运地成为“面子”和“褒奖”的直接受益者。
除了善良,更神奇的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妈,居然能够记住她身边所有亲朋好友的生日,并第一时间送上礼物和祝福!
母亲让我懂得:做人一定要善良。母亲是永远的榜样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