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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绪源:试说杨红樱畅销的秘密

时间:2022-05-08 13: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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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绪源:试说杨红樱畅销的秘密

刘绪源

(1951年3月~1月)

作家、儿童文学理论家、中国现代文学研究者,历任《文汇月刊》编辑、《文汇读书周报》副主编、《文汇报》副刊“笔会”主编。着有小说《“阿戆”出海》,理论专着《解读周作人》《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及书评等。

刘绪源先生是中国新时期儿童文学发展的亲历者、见证人,同时又是一位积淀深厚、视野宏阔、谨严率真的批评家。

《文心雕虎全编》汇集刘绪源先生亲选近儿童文学精彩评论。借该书出版之际,选取其中一篇文章以飨读者,纪念年初逝世的刘绪源先生。也籍此解答读者对于包括《淘气包马小跳》在内的一批畅销书的疑问。

试说杨红樱畅销的秘密

(10月)

(因未涉及主题,之前部分省略)

……勾起我这些回忆的,恰恰是一位新锐作家的时新作品。我指的是杨红樱的《淘气包马小跳》系列和《五·三班的坏小子》等。

有关这些作品畅销的事,我已从多种渠道听到或读到,许多出版社甚至批评界,已开始对此表现出“趋之若鹜”的倾向。我很想知道它们究竟是怎样的作品。

在《五·三班的坏小子》的后记中,作者写道:

“女儿读小学的时候,爱给我讲她班上的事情,而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班上几个‘坏小子’干的‘坏事儿’。常常是事情还没讲完,她自己却先笑倒了。……我在写他们的时候,不仅仅有我女儿喜欢的那几个‘坏小子’的原型,还有我教过的学生。我曾做过七年的小学教师,有时会想起我的学生。可是,我常常想起的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而是那些调皮捣蛋,甚至把我气哭过的‘坏小子’。我真心地喜欢他们,该调皮的时候调皮了,该捣蛋的时候捣蛋了,孩提时代,他们爽爽地过了把孩子瘾!”

按理说,这和我在《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中论说过的“顽童型”的母题,以及我过去一直提倡的“没意思”的作品,应该十分合拍,我理应十分喜爱这样的作品才是。

然而,十分奇怪,我越是读她的书(“马小跳”系列在我写此文时已出六本;“坏小子”则除了这一本外,还有《漂亮老师与坏小子》,它们在内容与写法上十分相像),就越是喜欢不起来。我几乎在怀疑自己是否属于“叶公好龙”了。

为检查我的艺术判断力,我把在题材上与此相近的作品找来对读,其中有意大利万巴的《捣蛋鬼日记》和瑞典的林格伦的《疯丫头马迪根》。比一比,我马上发现了原因所在。关键,还在于作品的文学性,或者说,在于其审美内涵的多寡或高下。

试以《中国儿童文学选刊》第一期上摘选的那三段万巴的《捣蛋鬼日记》为例(在同一期刊物上也摘了杨红樱的《淘气包马小跳》,所以很易于找来对照),那里的“我”也是懵懵懂懂闯下了许多大祸的,但他显得那样的无辜,他那傻傻的性格可爱而又真实,完整地贯穿于书中的一切细部,使整部作品没有一点粗糙的拼凑的痕迹。

刊物所摘的第一节,是他有了新日记本却无事可记,就偷偷抄了一段姐姐的日记,其中记满了姐姐内心的痛楚,结果被追求姐姐的那个庸俗的富商拿去看了。富商知道了自己在姐姐心中的地位,拿起帽子一声不吭地走了。一心想促成这桩婚姻的妈妈气得冲着“我”直嚷,惊呆了的姐姐哭了起来,“我”却依旧茫然无知。——短短一节文字,包含着丰富的社会和人生的内容,仿佛读了一篇旧俄时代契诃夫或赫尔岑的小说(万巴正是他们的同时代人)。

而第三节,写“我”开了一个“最平常的玩笑”,结果,两位老人一戴上眼镜,眼前一片模糊,顿时大惊失色,穷的那位因不能工作而绝望,富的那位则急着写遗嘱(由此还暴露出了家族中的阴谋)。至于“我”开的是什么玩笑,作者始终没有点破,当然读者可以猜出是他悄悄地换了两位老人的镜片。

看得出,这样的作品,不仅内涵丰富,艺术概括力强,而且十分讲究布局和构思。

至于林格伦,就更是保持了她一贯的风格,只要一读起来,不管大人孩子,就完全沉浸在美与风趣的享受中了。

同样是淘气孩子的故事,她写得那么从容、精致、隽永,经得住反反复复地品味。

比如开篇的这一段:

在这座房子里,儿童室是玛迪琴和伊丽莎白两个人的,大厅里一个篮子是萨索( 一只黑卷毛狗) 的,厨房灶前那块地方是妙妙( 一只小猫咪) 的。只有妈妈,几乎整座房子都是她的。……

恐怕没有谁看到这里不会微笑起来。因为这位瑞典老太太拿出了儿童文学的法宝,就像哈利·波特拿起了魔杖一样。这法宝就是儿童情趣,就是那充满童心的语言魅力。

然而,这一切,在杨红樱的作品中似乎都难以觅得。她的笔下只有故事,那种编得很匆忙的调皮捣蛋的故事。

除了调皮捣蛋,没有如《捣蛋鬼日记》中那样极丰富的弦外之音,也没有任何堪称精致的谋篇布局,当然更无从要求林格伦式的溢满着童心的那种美妙享受了。至于人物,“马小跳”与五·三班的“肥猫”他们就没有多少区别,总之就是调皮,是一种单一的模糊的影子,即使字数累积到几十万,也仍然没能写出清晰、真实、多层次的“这一个”来。

它们源于作者听来的故事,现在,好像仍然还是那“听来的”模样——一个个粗粗的轮廓,同时又增加了依此模式编出来的同类的故事。而且,这些故事从头到尾没有多少发展,除了“马小跳”年龄渐长,故事其实只有数量上的增加而已。

说了这么多,我并不是要全盘否定杨红樱,她其实确有自己不可抹杀的成功之处,那就是畅销。我们不妨来解构一下此中的秘密。

事实上,在当代儿童文学界,写调皮孩子的潮音,已经轰响了好多年了。最初的成功的尝试,是秦文君的《男生贾里全传》。但贾里、鲁智胜他们虽也调皮,性格却是明晰而丰饶的,作品也保持了相当高妙的文学性。

再以后,如梅子涵的那些写幼童的作品,如《儿子哥们——曹迪民先生的故事》《我们都是马》等,在写那种没心没肺的调皮时,显得更放肆了,但文学性依然很强。这些作品中都包含着畅销的元素。

现在,杨红樱的作品继承并扩张了这一元素,同时又一无牵挂地扔掉了在上述作品中视为圭臬的文学性的包袱,于是,她的这些调皮的故事就奔腾起来,在畅销路上绝尘而去,使许多渴望畅销的作者和出版商惊羡莫名了。

畅销并不是坏事。畅销,正说明孩子爱看。作者因此而多写,出版社因此而多印,这合乎市场的原则,也合乎人道的原则。但既然这是从文学中剥离出来的畅销书,它因甩脱文学的羁绊而更为畅销,如我们还硬要将其作为文学来评述,甚至要把它树为文学的样板,那就不仅无理,亦复可笑了。

杨红樱自己似乎也有清醒的认识,在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 年版的《杨红樱童话》书末,附有她的答记者问——当问到“看来你是一位很有自觉追求的儿童文学作家”时,她说:“我不太喜欢被称为‘儿童文学作家’,而是喜欢被称为‘童书作家’。”这说得相当明智。

虽然儿童文学也应追求畅销,但我想,那应是“文学的畅销”,而不应是“非文学的畅销”。如觉得文学不文学无所谓,只需畅销就好,当然也是一种选择,这也无可厚非。然而,“非文学”不可能取代文学,文学仍有它自己的价值,而其中特别高雅精致的那部分文学更有其无可取代的审美价值,一如林格伦的、万巴的、任大霖的作品,隔多少年看,依然有深入人心的美感,这也是无可摇撼的事实。

打一个不当的比喻,肯德基和麦当劳,够畅销了吧,但有谁会把最佳烹饪作品的桂冠,授给鸡柳汉堡或麦香鱼呢?这是两个向度上的追求,畅销不可能取代一切。所以,作为一个作家,完全可以有自己的追求,即使畅销已成为众人追逐的潮流,已像当年文化广场的抢购股票潮一样汹涌了,作为作家,仍然可以安心追求自己真正体验到的独特的美。

说到畅销书,不能不让人想起金庸。金庸也曾有过与上述杨红樱的话相近的表白,当此间有些学者教授要将他与鲁迅、茅盾相提并论时,他很清醒地说:我不能跟他们比,他们是文豪,我只是一个武侠小说家。

近日正在纪念邓小平百岁诞辰,报章上有他的家人回忆他读书的事,让我颇感兴趣。据说他很爱看金庸的小说,“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看几页”。他说:“武侠小说最大的好处就是看了记不住,下次还可以再看,根本不过脑子。”

我不知道这话具有多大的代表性,但这样的小说与鲁迅的作品,其效用之不同,应是很明显的。曾有人奇怪巴金记忆力之强,一生中匆匆交往的人,到了晚年居然点点滴滴都回忆得起来,这其实也不奇怪,因为当初他就是十分认真地对待这些交往的,他投入过真情实感。

我想这两件事,能给我们以很重要的启示。我们可以将杨红樱的故事与金庸的小说都称为文学(虽说这二者远不可同日而语),但以收集和编织的好听故事吸引人的文学,与以丰满的人生细节传递真情实感的文学之间,在美学含量上有着怎样的落差,恐怕已是不言而喻了吧?

再说一说李学斌兄的那篇《儿童文学——叫儿童喜欢才是硬道理》(载于《中国儿童文学》 年第二期)。我很同意他的观点,但又觉得,这“硬道理”须以另一“硬道理”作为补充,才有可能成立。

我要说的,就是过去反复论说过的“双重标准”。简言之,就是一篇好的儿童文学,应该能让儿童和成人都喜欢;一篇儿童文学的杰作,放在成人文学领域也应居于杰作的地位。这很难,但这是必须的。谁叫我们是儿童文学作家呢?——我们选择的,本来就是远远难于普通作家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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