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师恩难忘，我与老师的故事
文/碧水馨荷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这首想念妈妈的歌，也常常使我想起，在那遥远的小山村，我小学时代的老师们。
我是一名从教31年的老师，我的小学时代，是在陕县硖石乡黄坡村度过的，如今想来，已经近四十年了。
四十年前的黄坡大队，由五个小村组成，而这方圆几十里的大队，翻山越岭，上沟爬坡，只有黄坡村这一所小学，这所小学却是一个旧式地主家的四合院。四十年来，我的梦中常常出现那所小小的四合院：我们村下个大坡，有一平平的洼地，绕过池塘边窄窄的小石头路，有一排四五家凸凹不齐的门楼，最后一所院落，便是我的黄坡小学。进了门廊，左右两排三间式平房，上三个台阶，正面一排三孔式窑洞。一个容纳不到一百人的一至五年级小学，就在这里吟诵书写，朝来暮去。
这所小学包括校长，共有五个老师，我记忆深刻的是一二年级的王石喜老师，四年级的张拴来老师，和五年级的李百明老师。
王石喜老师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男老师，中等个子，黑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嗓音，细而婉转，如京剧里的小生，教我们一二年级全科，同学们都很喜欢他。当上一年级的怯生生的我来到他面前时，是他好听的嗓音吸引了我，懵懂初开，算术，拼音，书写，都很好，每堂课总是小手举得老高，成为配合他课堂的亮点，深得王老师的喜欢，他让我当小班长收发作业，我总喜欢把自己的作业放在第一个，每次发作业，我总是急切地想在第一个看见我的作业，看见那红水笔批上的大大的对勾，圆圆的100，可我从没在第一个看见我的作业，当然，也没放在最后一本，后来我才发现，他把我的作业批改完后，总是特意地放在正中间，这样就不会被弄脏，折角。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爱，在如此细微处，多么地用心，由此，我小小的心灵充满了暖暖的感动，也由此对老师，充满了敬意。
王老师家住在六七里外的大王庄，每天放学总是绕过我家门前，奶奶在门前接我，碰到奶奶，王老师总是笑眯眯地说：“婶婶，你的小孙女灵着呢，好好培养，将来也能当先生呢。”那时的小山村，能当先生，仿佛就是最有文化的人吧，小小的我因此也对当先生充满了向往……
最难忘的是，我只上了两个月，放秋假，就因在三门峡市里的弟弟无人照顾，被老爸接去陪护，一晃就是一年过去了，老爸才想起又让我回山村上学，那时同学们都已经上二年级后半期了，稀里糊涂的，我还是跟着同学一起读二年级。还是王老师任教，他让我和一个四年级的大哥哥坐同桌（所谓的同桌，其实就是一条长木板，两头两个砖垒的台子，能坐四个人），同学们都已经开始写字词读课文了，我连拼音还没认全，什么韵母，声母，都搞不清，老师除了自己利用下课教我，还常常利用自习课上让旁边的大哥哥教我，上课总是提问我，他不叫我名字，而是叫：半年级。同学们都笑，我却很自豪，当我答对了他为我喝彩，当我不会时他耐心地纠正我，就这样，升三年级时我又当上了班长，成绩还是名列前茅。
回想那时，王老师就像母亲，隔群的我往学校走时总是心里失落落的，总是期待快点见到王老师，而一见到王老师，我的心里就充满了踏实，温暖。
那时没有什么教师节，只有元旦，虽然只是小小的学校，每到元旦，也是忙碌和热闹起来，写诗，排节目，画画……王老师把我画得歪歪扭扭的画贴在最前面，让我的小脸充满了自豪。王老师还为我梳头，抹红脸蛋儿，用纸做的红花扎头，把我打扮得像花朵一般，和同学们一起演节目，发掘了我的音乐天赋。他的朗诵，他的唱腔，让我对诗歌，对音乐，有了最初的喜爱。
第二位老师是张拴来老师，也是三十多岁。他是教我们三四年级数学的，多才多艺，也代我们音乐，声音也很响亮。那时没什么教具，印象中最深的是张老师总是拿一个大大的黄黄的三角板。手握处已经掉了漆，斑斑驳驳。张老师教数学总是善于总结方法，技巧，很绕的数学应用题，被他编成故事，趣味横生，乘法口诀，被他编成顺口溜，他还善于自制教具，粉笔盒，点心盒，小树棍，小石子，都是他的好教具。他讲的数学深入浅出，妙趣横生，大大开启了我的数学思维，同学们最爱上他的数学课，课堂教学总是轻松愉快。
张老师不但教学有方，还是位关爱学生的好老师。最难忘的是那年，大概是1979年元旦，我们到二十里外的硖石乡演节目，好像是大合唱，我们翻山越岭来到乡里，演出还没开始，冬季的山村寒冷异常，那天阴阴的，还飘着雪花，来自深山沟的我们二十多个孩子，多数只带了两块馍，有的就着乡食堂的热水啃下了馍馍，有的连热水也没喝上，冻得直哆嗦，那时的一碗面条才5分钱，好多孩子都没钱买，那样的数九寒天冷风刺骨的，要是能喝上一碗热热的放着黄豆芽的面条，该有多么幸福啊！可是我们只能闻着黄豆芽的香味咽唾沫，瑟缩在冷风中……张老师看这情形，就拿出了自己仅有的五角钱，（说了你不相信，那时老师是挣工分的，没有工资，一个月也仅有两块五角钱补助。）买了十碗热面条，让两个同学一碗，救救暖儿。那半碗面条的温暖呀，那黄豆芽的香味儿呀，这一生都是我垂涎的珍馐！
可惜，我们深深喜爱的，我们深深敬爱的，我们深深依恋的张老师，就在那次回来的路上，为保护我们学生，在山路上总是自己走边边，让我们走里面，因山路上下了一些雪，失足滑下了山涯，腿摔骨折，成了终生残废……
第三位要怀念的是我最最深爱的李老师。李老师是一位刚刚毕业的高中生，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白皙的皮肤，很文雅英俊，是我们五年级二十多个孩子全体喜爱的好老师，充满活力和朝气蓬勃，尤其是我们七八个女同学，争着为他抱作业，拿粉笔，帮他拉下课铃，争着第一个写完生字，大楷，作文，让他批改……最后，我和一个叫小珠的白净的小女孩儿总是取胜，李老师常常习惯于让我们俩轮流去帮他拿粉笔，抱作业，尤其是打下课铃，当我去拉下铃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位老师，有莫大的权威！
有时我们也会和他生气，为他上课叫了这个没叫那个，或是先批改了谁的作业后批改了谁的作业，或者即使是同学之间闹矛盾也撒气给他，看到他就嘴撅老高耷拉着脸不说话，李老师就逗我们：“哎呀，那是谁惹着她了？嘴上能拴头牛！”我们一下就破涕为笑了！
李老师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也擅长写作，朗读，这一切启蒙了我的书法，文学，和诵读。
每次，我们都很用心很用心地写好一张毛笔字再交给老师看，期待着老师往上多圈几个红红的圆圈，有时为了多得几个红红的圆圈，不惜撕了一张又一张大楷纸；每次，拿回来大楷本几个女同学总是暗暗地比比谁的红圈圈多，谁的多了，心里那个美呀……下次写得更认真更欢儿了！
语文课也总是争着比着谁朗读得好，谁朗读被老师表扬了，心里那个自豪啊。由此，我深深爱上了朗读！没事儿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双手托着小脸儿神往：要是我是一名老师，站在讲台上绘声绘色地朗读，那么多学生被我吸引，该是多么骄傲的事呀！
为了孩子们的学习，他一周才回一次七里外的大王庄自己的家，平时住在学校，让我们本村的孩子自愿到学校来上晚自习。我和小珠家最近也吃饭最早，每天晚上我们俩都第一个来到学校，偷偷地趴在窗户上看李老师边自己做饭，边备课，批改我们的作业。被他发现了就叫我们进去，有时帮他在作业上打个对勾，有时帮他洗一个碗，都是无比快乐的事！
那时整个社会的师生关系都是距离非常遥远的，那时孩子们见识少，看见老师就像看见神一般，直吓得往一边躲藏，比如，后来我到市区上学的情形就是这样，而在那个小山村，我们却亲如家人！月色朦胧的山村夜晚，糊着白纸方格窗户的蜡灯昏黄，有着多少童年又惊又喜的美好回忆！
山村的夜晚，昏黄的油灯下，有时我看着他耐心地批改我的作文，为他在我写的优美句子下面圈画的红色波浪线而阵阵窃喜；有时，我在他桌前背诵课文，为他赞赏的目光而激动自豪；有时，我们和他一起朗读，为课文中人物的悲苦壮烈而心潮澎湃！
理想的感召，对老师的热爱，成了学习的第一动力，我们你追我赶，成绩突飞猛进，那年元旦，我写了一首诗，李老师帮我批改后发在乡里的元旦专刊上：
刻苦学习抢时机
时机已到年末期
末期汇报胜利果
学习第一在这里
我手拿奖状身戴花
照相叔叔眼前立
我喜上眉梢口难言
心里暗暗下决心
八一年内勤学习
争抢双百夺红旗
后来，我转学到三门峡市，李老师还送了我一个日记本以示鼓励，那年暑假我在市区放假早，还又回到山村小学跟李老师上课，因为，那里的学校，让我怀念，那里的李老师，让我敬仰！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童年的往事如一首流淌的歌，小学时代的老师在脑海中被雕刻成一位位孔夫子的画像，成为记忆中宝贵的财富，40年不见了，在这里问候我的恩师们，你们好吗？深深地祝福你们！
【作者简介】碧水馨荷，女，河南三门峡市人，60末年生。教师。喜欢文学，古筝，国画，书法，舞蹈。多才多艺。“腹有诗书气自华”。以诗书为侣，琴音为伴，业余喜欢读书写字，吟诗弹琴，终生追求自我内心的修炼与提升。喜欢随时将自己对生活的美和感受用诗歌，散文等形式记录下来，分享给朋友们，共同感受生活的美！诗歌散文共有四百多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