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癌症新思路：把癌细胞斩尽杀绝根本不现实 而这一治疗方案让患者至少多活21个月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第32期，原文标题《和癌细胞共存亡》

文 土摩托

种过地的人都知道，病虫害的发生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必须打药。打过药的人都知道，无论你打的是化学农药还是有机农药，害虫最终都会产生抗药性，逼得你必须换药，否则根本防不住。同理，用过抗生素的人都知道，无论你用的抗生素多么先进，病菌早晚都会产生抗药性。一旦发生这种情况，这个抗生素就没用了，必须另换一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聪明的农民会在田里留一小块不打药的区域，称之为“避难所”，躲在里面的害虫接触不到农药，所以它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个体都是没有抗性的。一旦停止打药，害虫们会以避难所为根据地，逐渐向外扩散，但此时农药仍然有效，一旦情势不对，农民只要再打一次农药就可以控制疫情了。

同样，医生们也会尽量避免滥用抗生素，减少抗药性出现的速度。一般情况下，具备抗药性的病菌的繁殖速度往往比没有抗性的病菌要来得低一些，因此只要停止用药一段时间，不具备抗性的病菌很快就会占据上风，把抗药菌压下去。此时再用抗生素，仍然可以药到病除。

以上这两个案例的理论依据是一样的，都是达尔文的进化论。根据这个伟大的理论，任何生物的任何一种性状都会影响其适应性，适应性差的会被大自然淘汰，适应性强的成为赢家，并把这个新性状通过基因的形式传递给下一代。换句话说，基因本身没有好坏之分，但基因的环境适应性有强弱之分。评价一个基因的优劣，必须把它放在特定的环境里研究才有意义。

进化论是生物界的普世价值，癌细胞自然也不例外。评价一个癌细胞致癌性的强弱，必须把它放在自己所

处的微环境里才能得出可靠的结论。这个微环境的主体部分就是占人体大多数的健康细胞，癌细胞必须和这些健康细胞竞争有限的资源。如果一个人年轻力壮，身体没什么大毛病，癌细胞通常是竞争不过的，只有当一个人的身体处于不健康的状态，比如因炎症反应导致组织受损，或者因为年纪过大，导致健康细胞活力下降，癌细胞才会脱颖而出，变成癌症。

这套理论被称为“适应性肿瘤生成理论”（Adaptive Oncogenesis），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医学院的詹姆斯·迪格雷戈里（James DeGregori）教授和佛罗里达墨菲特癌症治疗中心的罗伯特·加藤比（Robert Gatenby）医生是该理论的两位代表性人物。他俩在8月出版的《科学美国人》杂志上撰写了一篇综述，向读者介绍了这个理论的一些基本要素，并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抗癌策略。

在他俩看来，传统的治疗方案都会使用病人可以忍受的最大剂量，力求把癌细胞斩尽杀绝，但这个目标是不现实的，其结果往往会导致健康细胞大量受损，同时侥幸活下来的癌细胞则进化出了抗药性，原先的抗癌药就不管用了。两人设计了一套全新的治疗方案，用低于常规剂量的抗癌药物把肿瘤组织控制住就可以了。此时的病人是和癌细胞共存的，但这些癌细胞中的绝大多数都没有抗药性，同一款抗癌药物可以使用更长的时间。

两人招募了18名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的前列腺癌症患者，只用40%的剂量进行治疗。这类病人在常规治疗下平均只能活13个月，新方案至少已经实施了34个月，其中的11名病人依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