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黑雨重，我不禁又叩开这扇门——《李清照传》，走进《声声慢》而不能自拔。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清照以十四个充满悲苦色彩的叠字开篇，排山倒海一般，奠定了词的基调。她以沉郁凄婉的笔调抒写了词人在一个秋日里，从清晨到黄昏的孤独寂寞，凄楚悲哀的心境。这首词曲折而又典型地概括了词人南渡之后凄苦的处境和充满哀寞的内心世界。整首词所表现的"愁"情，显然是个人不幸与国家沦亡交织在一起所迸发出的国仇家恨。
李清照的这首词准确地提供出这样一个内心动态过程:若有所失，又不知失去何物；栖栖惶惶欲有所求，但又不知求得何物。寻来觅去，依旧空虚，导致周围一切渗透着“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反过来说只有置身此种环境，才最能体味寂寞凄凉的心情。《声声慢》中表现出的这种无可奈何的心情是词人跨过跌宕起伏的人生、尝遍一切现实的愁苦之后产生的。“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
在这天暗云低，冷风正劲的时节，却突然听到孤雁的一声悲鸣，那种哀怨的声音直划破天际，也再次划破了词人未愈的伤口。头白鸳鸯夫伴飞，唉，雁儿，你叫得这样凄凉幽怨，难道你也像我一样，老年失偶了吗？也像我一样，余生要独自一人面对万里层山，千山暮雪吗？作者胡思乱想之下，泪光迷蒙之中，蓦然觉得那只孤雁正是以前为自己传递锦书的那一只。旧日传情信使仍在，而丈夫赵明诚早已与她死生相隔，人鬼殊途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这一奇思妙想包含着多少无法诉说的哀愁啊！
这时，看见那些菊花，才发觉花儿也已憔悴不堪，落红满地，再无当年那种“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的雅致了。以往丈夫在世时的日子多么美好，诗词唱和、整理古籍。可现在呢？只剩下自己面对这国破家亡的现实，独自栖身南隅受这无边无际的煎熬了。“故物依然，人面全非。”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真是苦到了极点。黄昏尚且难熬，那么漫漫长夜又将如何度过呢？据载，李清照结婚不久，就常常与丈夫分离，丧夫后更是茕独栖惶。几十年来，她不知孤零零地渡过了多少个黄昏和黑夜，所以对“黑”字有独特的感受，这个字含蓄而准确地表达出作者大半生所受的煎熬。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梧桐叶落、秋色愁人、细雨靡靡,更添愁绪。这里将凄凉的景色与痛苦的心情交融在一起了，使词的意境更为深远。
急风、骤雨、孤雁、残菊、梧桐……眼前的一切，使她的哀怨重重叠叠，直至无以复加，不知怎样形容。于是词人直截了当地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简单直白，反而更觉神妙。
梁启超在《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一书中，这样评《声声慢》：“那种茕独恓惶的景况，非本人不能领略；所以一字一泪，都是咬着牙根咽下。”
总而言之，李清照的这首《声声慢》是一篇言愁绝唱，凝聚着作者对北宋亡国、丈夫病逝的忧愁暗恨，破碎心声。寥落几笔却足以沉淀千年之美！
李清照不愧为李清照，易安词不愧为易安词。
作者简介
刘小雪，库伦旗回民小学教师、萨格丹文学社社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