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积善之方
《积善之方》是本书的第三部分，也是本书的主要内容。真正改过之后，就要积极行善，从而种下善因，使自己福慧双修。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昔颜氏将以女妻叔梁纥，而历叙其祖宗积德之长，逆知其子孙必有兴者。孔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皆至论也。试以往事徵之。】
《周易》坤卦的《文言》中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一个家庭能够常常积德行善，以后就会发达。倘若一个家庭不但不积善，反而常常作恶，那么这个家庭就会有灾殃。《周易》中的道理非常朴实，看似是平常之理，可往往都是非常准确的道理。因此了凡先生亲身验证了这个道理，并举了好几个例子来说明。首先说的是颜家准备嫁女儿的时候，就先去考察叔梁纥的家族，发现叔梁纥的家族祖祖辈辈都积德行善，那么由此推断他们家的子孙必定兴旺，会出现圣贤人，因此就把女儿嫁给叔梁纥了，后来生了孔子。孔子尊为万世师表，至圣先师。因此看一个人要看他们家族是否积德，这样会影响家风。
孔子非常赞叹舜的德行，最为突出的就是舜的大孝，二十四孝其中之一就是舜大孝的故事。舜的生母去世较早，其继母对待舜非常不好，多次要陷害舜，舜不但不怨恨，反而自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所以就更加努力地孝敬父母，这样感动了父母以及邻里乡党。后来帝尧知道了舜的德行，便将两个女儿嫁给他，并将王位禅让给舜。这件事令孔子非常赞叹，因此在《中庸》里我们可以看到孔子对舜的赞叹：“舜其大孝也与！德为圣人，尊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庙飨之，子孙保之。”这说明舜积德深厚，至诚感通。故《孝经》云：“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所以孔子举舜的例子正说明了“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了凡先生苦口婆心，接下来便为自己的儿子列举了十个熟悉的例子，以增强他们的信心。
【杨少师荣，建宁人。世以济渡为生，久雨溪涨，横流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孙贵盛，至今尚多贤者。】
第一个说的是杨荣，他是少师，即太子之师，福建建宁人。祖上几代人都是摆渡谋生,生活艰苦。有一次大雨下了很久，河里的水暴涨，水流都冲毁了民居，因此淹死了很多人。溺死的人顺流而下，其他的船夫都去捞取财物了，只有杨荣的曾祖和祖父不捞取财物，仅仅救人，因此其他人都嘲笑杨荣的人曾祖和祖父愚痴。后来杨荣的父亲出生了，家庭渐渐宽裕起来了。后来有一位神人化为一个道士给杨荣的父亲说：“你的祖父和父亲积了阴德，子孙应当显贵，你的祖父和父亲应当葬在这个地方，这里风水好。”杨荣的父亲就依照道士的点化在那个地方安下坟墓，就是现在的白兔坟。后来杨荣出生了，二十岁就考中进士，官至三公，非常显贵。并且朝廷追封他的父亲、祖父和曾祖同样的官职。后代子孙也都显贵，至今仍旧贤达。
这说明积阴德会有很大的福报，但必须起心动念处不是为了自己的福报，而是为了别人，这就是随缘而不攀援，不是刻意积福。杨荣的曾祖和祖父面对那样的情况，心里想的全都是别人的生命，而不是自己的财利和福报，看似非常愚钝，但却积下阴德。《司马光家训》曰：“积金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守；积书以遗子孙，子孙未必能读；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长久之计。”
【鄞人杨自惩，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宰严肃，偶挞一囚，血流满前，而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自惩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况怒乎？”宰为之霁颜。】
第二个说的是鄞人杨自惩，鄞，即浙江省宁波市。杨自惩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县吏，存心仁爱宽厚，守法公平。有一次他的长官县令正在命人打一个囚犯，非常生气。后来将这个囚犯打得血流满地，县令的怒气还没有消，还想继续打，杨自惩就跪下来为犯人求情。县令说：“这个人犯法还不讲道理，我不得不怒啊。”杨自惩就给县令叩首，并说：“朝廷现在有很多人也失掉了德政，那么民心也就涣散了。如果我们破了案子，可不能感到高兴，应该多体恤他们。连喜悦都不可以，怎么能发怒呢？”县令听后也就消气了。古代一方官员治理一方百姓最主要的是教化，而不是刑法。故孔子说：“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当自己的百姓出了问题，首先感到羞愧的是官员，他们会反省自己的教育不够好。倘若不去教化，仅仅依靠严苛的法律，那么百姓自然就会反对，故苛政猛于虎。所以孔子说：“不教而杀谓之虐。”
【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人乏粮，常多方以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家又缺米，给囚则家人无食，自顾则囚人堪悯，与其妇商之。妇曰：“囚从何来？”曰：“自杭而来。沿路忍饥，菜色可掬。”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后生二子，长曰守陈，次曰守址，为南北吏部侍郎。长孙为刑部侍郎，次孙为四川廉宪。又俱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杨自惩家里非常贫穷，但别人为了感念他的恩德要送给他一些东西，他也不要。遇到囚犯没有东西吃，他会尽心尽力想办法去救济。一天，有一批新来的囚犯，非常饥饿。但是这时家里又缺米，给了囚犯自己家就没东西吃，倘若自己留着吃，这些囚犯就没有东西吃，真的很可怜，所以杨自惩便与他的妻子商量。他的妻子问：“囚犯是从哪里来的？”杨自惩说：“是从杭州来的，路途遥远，一路忍着饥饿，已经面黄肌瘦了。”所以他们夫妇就将自己吃的米全部煮成粥让囚犯吃。后来杨自惩有了两个儿子，长子叫守陈，次子叫守址，他们都做了高官，为南北吏部侍郎。后来杨自惩的长孙官至刑部侍郎，次孙是四川的廉宪，相当于钦差大臣。杨自惩的其他子孙甚至于后代都是一代名臣，如今的楚亭和德政都是杨自惩的后代。这是指杨自惩和他的妻子有仁爱慈悲之心，真正做到了舍己为人。积的善大，不求果报，果报会延绵到子子孙孙。
【昔正统间，邓茂七倡乱于福建，士民从贼者甚众。朝廷起鄞县张都宪楷南征，以计擒贼。后委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求贼中党附册籍，凡不附贼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约兵至日，插旗门首，戒军兵无妄杀，全活万人。后谢之子迁，中状元，为宰辅；孙丕，复中探花。】
第三个说的是明朝正统年间的事情。当时贼党的首领叫邓茂七，在福建叛乱，许多普通百姓不明事理，都盲目地跟从贼党。后来朝廷就派鄞县的都御使张凯南征平乱，并用计谋平乱，结果把贼党打败了。后来又派布政司谢都管去剿灭剩余的贼党。这位谢都管想到贼党中有很多普通百姓，恐怕会滥杀无辜，所以谢都管想办法弄到了贼党的名册。凡是不属于贼党的、无辜的人，谢都管都会秘密地给他们一个小白旗，让他们在兵到之日插在自家门口，并且杨都管还嘱咐他的手下不要杀掉那些无辜的人，最后有上万人得以幸免。后来谢都管的儿子谢迁中了状元，官至宰相；孙子谢丕又考中了探花。由此可见，谢都管想到的不是多杀一些人以彰显自己立功，而是无辜的百姓，因此他的这一举动，使上万人都保全了性命，可以说是积了阴德。祖上积德，后代就会显贵，这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道理。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团施人，求取即与之，无倦色。一仙化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团，母日日与之，终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诚也。因谓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团，何以报汝？府后有一地，葬之，子孙官爵，有一升麻子之数。”其子依所点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缨甚盛，福建有无林不开榜之谣。】
第四个说的是莆田（位于福建省）的林氏家族，他们的祖上有一位老太太，平生喜好积德行善，常常做一些粉团给一些饥饿人，并且坚持施舍，从不厌倦。有一个仙人化为一个道人每天早晨都来要六七个粉团，而她则每天都给，三年如一日，后来这个仙人才知道这位老太太心地是真正的纯洁善良。所以这个仙人就对她说：“我吃了你三年施舍的粉团，非常感激，不知道如何报答。你的家宅后面有一块风水宝地，你去世后要葬在那里，你子孙的官位爵禄的数量会有一升芝麻的数量这么多。”后来她的儿子就把她葬在了这里，结果第一代就有九个人考上了进士，以后林家的历代子孙考中举人、进士的更是不胜枚举了。所以说福建省有一个说法，那就是“无林不开榜”。也就是说，凡是有考试，金榜题名的一定有林家的后代。这位老太太一生乐善好施，其德行能够福荫历代子孙。在中国历史上，像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最著名的比如孔子，孔子一生教化世人，两千多年家道不衰。再如宋代名相范仲淹，虽官至高位，依然生活简朴，乐善好施，范氏后代也是高官辈出，至今繁盛。
【冯琢庵太史之父，为邑庠生。隆冬早起赴学，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绵裘衣之，且扶归救苏。梦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诚心，吾遣韩琦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第五个说的是清朝冯琢庵太史的父亲，他在县学读书。有一次在冬天的一个早晨去上学，路上遇到一个人倒在雪地上，摸了摸，发现已经快冻僵了。冯琢庵的父亲看到这个情况就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棉袄脱下来将这个冻僵的人裹起来，并且扶回去把他救过来了。后来他就梦到天神告诉他：“你救人一命，是出自至诚心，我将要派遣韩琦作为你的儿子。”韩琦是宋代有名的宰相，忠厚仁慈，品行高尚。后来生了儿子，就命名为冯琦，字琢庵。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冯琢庵的父亲救人完全是出自自己的至诚心，想到的不是自己冷不冷，也不是救人的福报，因此至诚能够感动上苍。
【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于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于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第六个说的是台州（位于浙江省）的应先生，后来做了尚书。应先生在年轻的时候在山里面为考取功名而苦读。深山里经常会听到一些鬼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应先生为人非常正直，心底无私，所以听到了也不害怕，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一天夜里，应先生听到了一个鬼说：“有一个妇人因为他的丈夫客居他乡，很久没回来，她的公婆逼她要嫁人。明天晚上就要在这里上吊自杀，我可算找到替身了。”这个妇女的公婆猜测他的儿子或许已经死了，所以要逼迫儿媳改嫁。中国古代的妇女非常有气节，宁愿死也要忠于丈夫，保全节操，不愿再嫁给其他人。所以应先生听到这件事后，就想着要帮助这位妇人，可惜自己也没什么钱，就将自己的田地卖了四两银子，仿照这位妇人丈夫的口气写了一封信，连同银子寄到了这位妇人家里。她的公婆看到书信的笔迹不像他的儿子，就非常怀疑。但又想了想，书信可假，但银子是真的，自己的儿子应该是没事，因此就不再逼迫儿媳改嫁。后来妇人的丈夫果然回来了，夫妻得以团聚。假如应先生不相救，那么妇人就有可能自杀身亡，她的丈夫会来后也会非常伤心，全家都不得安宁。因此应先生为人耿直善良，即使是倾家荡产都要搭救。这是积阴德，以后必定有大福报。
后来应先生又听到一个鬼说：“本来我找到替身了，怎奈这个秀才坏我的事。”另一个鬼说：“他既然如此可恶，为何不找他的麻烦，祸害他？”这个鬼说：“上帝已经知道这个书生心地善良，所以已经定他做尚书了，我怎么还能再伤害他？”于此可见，一个人心地善良，就会有天神护佑。听到两个鬼的交谈，应先生收到了鼓舞，就更加努力行善了，所以自己的德行也越来越多。遇到荒年，应先生就将自己的粮食拿出来赈灾；遇到亲戚有急难，他都委屈自己去帮助别人；遇到一些不顺利的事情，他都会反躬自省，责备自己，并对逆境欣然接受。后来他果然官至尚书，并且他的很多子孙后代都考上了进士，至今都还有不少。
【常熟徐凤竹栻，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于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第七个说的是江苏常州的徐栻，字凤竹。徐栻的父亲有财富，但遇到荒年，他的父亲就带动大家行善，并且减免掉别人的田租，以此来倡导其他富人，又将自己的粮食拿出来赈灾，所以积下了深厚的德行。晚上就听到鬼在门外面唱歌，意思就是说：没有撒谎呀，徐家的秀才能中举人。这样连续唱了一夜。当年，徐栻果真在乡试考中了举人。经过这件事，他的父亲便更加有信心积德行善了，长此以往，孜孜不倦。或者修桥修路以方便行人，或者供养僧众。凡是对大众有利益的事情，没有不尽心的。后来又听到鬼在门外唱歌，意思是说：没有撒谎呀，徐家的举人能做到都堂。都堂就是督察员官员，是省级高官。后来，徐栻果真做到了两浙巡抚。相信这件事不仅给徐栻一家带来了积德行善的信心，也给当地老百姓极大的鼓舞。
嘉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馀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应坤，应埈，皆显官。】
第八个是说的浙江嘉兴的屠康僖。屠康僖原来是刑部的一个官吏，做事非常仔细认真。他不仅白天处理事务，而且晚上也住在监狱里，仔细去询问囚犯，以了解囚犯的真实情况，以免有无辜的人。经过仔细了解，发现有不少无辜被冤枉的人。屠康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赶紧在私下将这些情况写成疏文，禀报给上司。后来经过审理，主事的官员用屠康僖提供的这些信息去审理案子，囚犯们没有不心服口服的。因此将案子审理清楚了，释放了十多个无辜被冤枉的人，帮他们洗刷去清白了。辇，指皇宫的车，辇下，代指京城。一时，京城里都歌颂刑部尚书的明察秋毫。屠康僖说：“在京城还有不少受冤屈的人，整个国家这么大，人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有被冤枉的人？最好是每五年就派遣一批减刑官到全国各地去核实，详察案件，把不合理的案子赶快平反。”刑部尚书向朝廷奏明了此事，朝廷就准许了此事，而且屠康僖也在这个减刑官的行列之中。屠康僖后来梦到一个天神告诉他：“你的命里没有儿子，可是你减刑的提议令很多人都受益，深合上天的意思，所以上帝赐给你三个儿子，都是官居高位。”衣紫，即穿着紫色的衣服。腰金，即要上系金腰带。衣紫腰金，是官居高位的象征。后来屠康僖的太太果然怀孕了，生下了三个儿子，叫应埙，应坤，应埈，都是高官，因此家族变得非常显赫。屠康僖在刑部做官的时候，不仅恪尽职守，而且心系百姓，这是发心好，而且向尚书提出建议，这是有智慧。这样一来，就积下了深厚的阴德，家族必定兴盛。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疋，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纻褶，系新置，其仆请已之。凭曰：“但得圣像无恙，吾虽裸裎何伤？”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谢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芳，皆登第，作显官。】
第九个说的是浙江嘉兴的包凭。包凭，字信之，他的父亲是安徽池阳的太守，有七个儿子，包凭是最小的一个，后来入赘到平湖的袁家，所以与了凡先生的家族也有姻亲关系。包凭与了凡先生的父亲关系密切，交情很深，学问很好，还有才华，但是每次考试都考不中，后来包凭便留心关注道家和佛家的学问。
有一天，包凭到江苏的泖湖去游玩，偶然走到了一个村子里的小寺院中，看到寺院的屋子都漏了，雨水都淋到观音塑像上了，因此包凭不忍心圣像被雨淋，就从口袋里拿出十两银子交给了主持寺院的僧人，希望把房屋修好，不至于圣像被雨淋。这位僧人告诉他，工程太大，这些钱恐怕不能完成这件事。包凭便立即拿出来四匹上等的松布，又从竹箱里拿出七件衣服，其中有一件精细麻布做的外衣是新制作的，也拿出来交给了这位僧人，看看能否多筹一些善款。随从他的仆人劝阻他，劝他不要再捐了。包凭说：“只要能让菩萨圣像不被雨淋，纵使我没有衣服穿，以至于裸漏身子又能怎么样呢？”住持僧人被包凭所打动了，流着泪说：“施舍银两和衣物不是很难得事情，这一念至诚之心，就太难得了。”后来寺院修建好了，包凭便带着父亲再一次到这个寺院游玩，当天夜里便住在寺院里。包凭在晚上便梦到寺院里的护法神伽蓝菩萨来感谢，并告诉包凭：“你的后代能享用世世代代的官禄。”后来，包凭的儿子包卞、孙子包柽芳都考中了进士，做到了高官，并且非常有名望。
寺院是宣扬佛陀教育的地方，圣像、经书都是提醒世人要积德行善、深信因果，并不是稿迷信。如果一个寺院稿崇拜迷信，贪图信徒供养，引导大众祈求升官发财，那无异于贿赂圣贤、侮辱圣贤，那么佛陀教育的真正含义就失去了。寺院的真正意义是教育大众，而帮助教育机构，能够使十方大众都受益，所以包凭的举动能够利益很多人，这便积下了厚重的福德，子孙后代必定发达。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第十个说的是浙江嘉善支立的父亲。支立的父亲是刑房的一个官吏，有一个囚犯是被冤枉而判了重型的，因此支立的父亲便发了大悲心，想要帮助他澄清。当这个囚犯的妻子来探监的时候，囚犯对他的妻子说：“支先生的美意是帮我平反，我们非常感恩他，但无以为报。明天你设宴邀请他到我们乡下，并以身体侍奉他吧。这样支先生应该就会尽力帮助我们，我就有活下来的希望了。”由此可见一个人也是在如此窘迫的情形下才会出此下策，他的妻子考虑到丈夫的情况，所以就哭着答应了。第二天，囚犯的妻子就将支先生宴请到家中，非常热情以酒菜款待，并且将丈夫的想法告诉了支先生。支先生为人正直，坚决不同意这个条件，但是还是尽心尽力帮他们洗刷了冤情。这个囚犯出狱之后，夫妻一起登门感谢，并说：“您的德行如此之高，真是世间稀有。您现在还没有孩子，我愿意把我的女儿送给您，做您的妾，以服侍您。因为您没有孩子，这样在礼上是讲得通的。”因为这是符合礼的，所以支先生就答应了。支先生就准备了彩礼将他们家的女儿迎娶过门了，由此可见，支先生也是非常尊重他们夫妇。后来支先生就有了儿子，叫支立。支立二十岁就考中了进士，而且名次很靠前，后来做了翰林院中的孔目。支立的儿子支高，支高的儿子支禄，学问很好，被保送到国子监读书，然后派送到地方官学做老师。之禄的儿子支大纶，中了进士。由此可见，祖上救了人便积下了深厚的福德，得到了子孙发达的好报。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于善而已。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持，岂知造孽，枉费苦心，无益也。】
了凡先生所举的以上十个例子，虽然内容情节不一样，但都同归于善，真心真意帮助别人，毫无私心。如果说进一步更细致地去讨论，那么善有真假、有端曲、有阴阳、有是非、有偏正、有半满、有大小、有难易等八种情况，我们应当深刻地区辨别清楚。如果说盲目地行善而不明白道理的话，经常会自以为做得很好，不知道很多情况下是做错了，这就枉费了自己的一片苦心，是没有益处的。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众曰：“善恶何致相反？”中峰令试言。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众人历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中峰告之曰：“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第一，什么是真假呢？以前有几个儒生去拜访中峰禅师。中峰禅师是元代高僧，浙江天目山住持，后被朝廷封为“国师”。著名的三时系念法会就是中峰禅师所提倡的佛事。几个儒生就问中峰禅师：“佛家讲善恶的报应就如同影子一样跟随者身体，善恶有报，丝毫不爽。但是有的人行善，他的子孙也不兴旺，有的人作恶，可是他的家庭还那么昌盛，佛家的这个说法真是无稽之谈啊。”中峰禅师非常有威严，直接就说：“那是因为凡夫的执着所产生的俗情俗见还没有去除，真正的眼光还没有打开。把善当做恶，把恶当做善，这是常有的情况。你们不为自己颠倒是非而感到羞愧，难道还要埋怨上天的报应有差错吗？”
众儒生听到这里，心里还是很疑惑，就说：“善恶是两个极端，我们怎么可能颠倒善恶呢？”那么中峰禅师也懂得善巧方便，教学非常注重循循善诱，所以就让这些儒生将自己所认为的善恶都讲出来。一个人说：“骂人打人是恶，礼人敬人是恶。”中峰禅师说：“未必如此。”另一个人说：“贪图钱财而妄取是恶，廉洁而有操守是善。”中峰禅师还是说：“未必如此。”其他的人都说了自己认为的善恶，中峰禅师都是这样回答，所以众人就反过来请教禅师什么是善恶。中峰禅师说了：“有益于别人是善，有益于自己是恶。如果是有益于别人，那么打人骂人都是善；如果是有益于自己，那么礼敬别人都是恶。”的确如此，古人云：“严师出高徒”，这是真正为学生好，即使是打他骂他都是善心。如果是为了个人利益而见到别人尤其是领导非常地礼敬，这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礼敬，而是巴结、谄媚，早已偏离了中庸之道，这就是恶。所以说，辨别善恶的真正标准，就是看一个人的初发心处。
接下来禅师继续开示说：“发心利益别人就是公，公就是真善；发心利益自己的就是私，私就是假善。真正发自真诚心去做得就是真善，装模作样去做事就是假善。无为而为是真善，有为而为是假善。这些都应当引起我们的警醒。”一个人果真能够大公无私，想到的是社会大众的福祸，而不计较自己的利益得失，这样是出自真诚心，而不是装模作样去做给别人看，这就是真正的善。如果是发自真诚心去做善事，应当是非常理顺的、自然而然的一种状态，而不是执着于一种外在的形式表现的。这就是老子所讲的无为而治，孔子也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真正的善是发自内心而不拘泥于一些行为，不去强求。所以天地之德，爱养万物。所以老子又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孔子又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类称为善而取之，圣人则宁取狂狷。至于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而必以为德之贼。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
第二，什么是端曲呢？现在的人看到那些表面上非常谨慎恭顺、唯命是从，但没有志气，不敢承当的人，就觉得他们的脾气很好，修养很好，就以为这就是善，因而效仿。但圣人是觉得狂狷之人是善。狂狷就是表面上看起来无拘无束，心地刚直，坦荡洒脱，往往会冒犯一些人，但有志气，敢于担当。那些谨愿之士，他们虽然表面温恭，一乡之人都会喜欢他，但他们随波逐流，是有害于道德的，而孔子也说：“乡愿，德之贼也。”所以世俗人所认为的善恶标准，是与圣人相反的。因为世俗人仅仅看到了一些表面，只顾眼前利益，不能从更深层次去观察。所以说从这个角度去推延，种种事情的取舍，都会容易犯错误。而天地鬼神对于善恶祸福的定位，都是与圣人相同，而不是与世俗的鄙见相同。原因就是圣人能够效法天地自然规律，毫不加以私意，真正能够天人合一。故《周易》言：“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凶。”
所以说，我们积善切不可“徇耳目”，即为了利益需求而欺骗别人的耳目，掩饰过失，假装行善，这真是自欺欺人。如果是真正的断恶修善，应当是从真心出发，从心性出发，默默观察自己的起心动念，若有丝毫恶念邪念，则当下洗刷，这就是克己的功夫。所以古人说：“不怕念起，只怕觉迟。”
所以，倘若心地纯正，不夹杂私念，全是利益大众的心，这就是端善；倘若有丝毫的邪念，为了讨好别人假装行善，即媚世而有所求的心，就是曲善。一个人真心关爱别人，那么他的心纯是仁爱之心，这是端善；一个人心里还夹杂着一些杂欲，愤世嫉俗，有怨气，这就是曲善。一个人对人非常恭敬，是发自真诚心，属于端善；一个人对人轻慢、侮辱、取笑，这是傲慢心，属于曲善。因此在积善时要时刻学会观心，从起心动念处省察。
【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第三，什么是阴阳呢？凡是做了善事让别人知道，这就是阳善；凡是做了善事不让人知道，这就是阴德。阴德是上天降福，原因就是自己做善事是出自一颗真诚心，非常自然而然地去做，并非想让别人知道，而世间人不知道，因而福报很大，这是积了阴德。阳善是享受世间的名声，也就是说做好事让别人知道，那么会享受到时间的一些名声，所以行善虽有福报，但福报都报尽了。世间的名誉，也算作是福报，但为造物者所忌讳。老子说：“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这就是天地之德。倘若人是从心性出发，完全符合自己的性德，那么一切行为都是顺遂自然，爱养万物，完全没有去行善的念头，都是性德其德作用而已。
但是一个人行善而享受到时间的名声，是很危险的。有世名者，说明福报享尽了，一切又回到未积德之时，更甚者，享有世间的名声往往会有一些虚的东西，即超过了自己的德行，这叫名不副实。那么这就提前透支了自己的福报，往往会有灾祸。因此古人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而那些出自真心行善的人，不愿意显露自己行善，这是德行非常高的人。因此他们看人则能看到别人的心性，所以真诚待人、恭敬待人。所以当遇到别人对自己有误解、侮辱、毁谤时，这个人并不计较，能够逆来顺受，依旧待人真诚。这样的人的子孙后代往往会非常兴旺，这是积了阴德留给了子孙。佛说：“以金作器，器器皆金。”这就是说每个人的心性都是纯净纯善的，但因为一些烦恼障碍不能使自性凸显。真正明白人是看到一个人的本质，而不去计较别人的烦恼障碍，倘若有机缘，才去教导如何恢复性德。因此，对外界不必有一些看法，那都是自己的妄念在起作用。各人皆有因果，皆有善根福德，何必去较真呢？真正有学问的人坚守自己的心性，是不去和别人去计较的。遇到别人的谩骂侮辱，应该想到这是为自己修心提供了一个机会，关键是我们能否不动怒、坦然安定。所以我们要感恩逆境，因为逆境能够修养我们，切莫心随境转，这就是没有定功。倘若这样看问题，那么人人都是好人，事事都是好事。所以说善的阴阳是非常微妙的，要细心辨别。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人于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于溺矣。”】
第四，什么是是非呢？在春秋时代，依照鲁国的法律，如果鲁国人能够赎回在其他诸侯国做下人和妾，那么政府就会给他奖赏。有一次子贡在其他诸侯国赎回了人，却没有接受政府的奖金，子贡做了好事不求回报，看起来是非常清廉。可是孔子知道了后不但没有表扬，反而批评说：“子贡做错了啊。如果是圣贤人做事，会考虑到是否能够移风易俗，会考虑到自己的一言一行能否教导老百姓，并不是仅仅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啊。现在的鲁国富有的人少而贫穷的人多，如果接受奖金就是不清廉的话，那么谁还会去赎人呢？那么从今以后，有很多人就不能从其他诸侯国被赎回来了啊。”这则故事也可以看出，圣人教化，总是以天下人为立场，而不是自己的立场。为了能够教化百姓，移风易俗，哪怕是自己的利益、名声有所损坏，也在所不惜。所以子贡的做法虽然显得清廉，但会给鲁国人带来一个不敢去赎人的风气。还有一次是子路将一个溺水的人给拯救上来了，那个人非常感激，就将一头牛作为报答，子路就接受了。孔子知道后非常地高兴，说：“从今往后，会带动很多的鲁国人去救人于危难。”子路虽然接受了奖励，但也带动了很多人都去行善。
【自俗眼观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论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如果是以世俗人的眼光来观察，子贡不接受奖金是清廉高洁，子路接受了别人所报答的牛而显得不那么崇高。而孔子与世俗人的眼光不同，是赞同子路的做法却不赞同子贡的做法。这是因为圣人真正观察一个人善良的是非标准，是不看眼前的效果而看今后的流弊问题；不看一时的作用而看久远的影响；不看自身得失而看天下人的利益。有的人做了善事，当时看来是处于善心，但如果今后的流弊会害人，那么看起来是善而非善。有的人做了事，依照现前的眼光看是不善的，但他往后的影响足以利益别人，虽然看起来非善而实是善。
这是用这么一个例子来说明。以此延伸，有非义之义，也就是说看起来是很讲义气，但没有认识清楚这种义气是不应当建立在不善的基础上。圣人之义，是以道为义，此之谓道义。比如帮助一个哥们去打架斗殴，看起来是义气，实际上已经偏离了道义本身，而去坚守小集体的义气，不算做真正的义。还有非礼之礼，是指看起来很讲礼，但已经脱离了礼的实质，而不是礼。比如说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得失而对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自己的上司过分地巴结谄媚，这看起来非常讲礼貌，但已经失去了礼的实质。礼是发自清净心的，非常纯净自然，而并没有任何杂念的表现形式。还有非信之信，就是说看起来很讲信用，很顾全自己的小信用而不顾忌大局，实际上不是信。还有非慈之慈，是指表面上对晚辈慈爱，但过分地慈爱就变成了溺爱，不算真正的慈爱。因此善有是非，这需要我们细心去辨别。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于此。”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穷民白昼抢粟于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第五，什么是偏正呢？明朝有一位吕原先生，官至宰相，后被朝廷追谥为文懿公。吕原刚刚辞掉宰相职务告老还乡后，海内外的人民都十分景仰他，犹如泰山和北斗星一般。有一个同乡当时喝醉了，骂了吕原，很不恭敬，但吕原没有放在心上，还告诉他的仆人说：“我们不要与喝醉的人计较。”然后就关上门没有理他。过了一年，原来那个醉酒的人又犯了死罪关进监狱里了。吕原后悔说：“如果当初我跟他计较计较，把他送到官服教训他一番，给他一些警告，或许他以后就不会犯大罪，就能够免于死罪。我当时只是为了存心厚道，没想到成全了这个人的恶行，才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是善心行恶事。吕原先生面对陌生人获刑很自责，有一颗仁爱之心。但当初是为了不与他计较，但造成了小恶不加禁止，以至于酿成大祸，所以是好心办了坏事。
还有一种是恶心行善事。有一个地方时值荒年，而穷苦人民在白天就将一些大户人家的粮食抢了。有一家大户人家将这件事上告县衙，但县衙不理，而这些穷人就更加猖狂了。无奈，这些大户人家就私自将这些穷人抓起来并予以惩罚，这才令这个地方稍微安定下来。如若不然，会越来越乱。这些大户人家初发心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将不安定的局面给控制住了，应该说结果是好的，这是坏心办了好事。
善就是正，恶就是偏，这样的道理人们都知道。以好心办了坏事，这叫正中偏。以坏心办了好事，这叫偏中正。这两种情况不一样，要细加体察。当然，这两张情况我们都有所取舍，发心要好，做事要会观机，要想到其影响。所以古人说：“三思而后行”。应当好心办好事，是最理想的。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于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
第六，什么是半满呢？《周易》中说：“不积累善行就不足以树立名声，不积累恶行就不足以身败名裂。”所谓真正的名望，是有德行支撑的，这叫实至名归，因此必须以行善来累积。而不断地积恶，所带来的，也一定是身败名裂。《孝经》上讲：“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唯有积善培德方能扬名于后世，依次来光显父母，这是大孝。《弟子规》上讲：“身有伤，贻亲忧。德有伤，贻亲羞。”当一个人常常行恶，不修养福德，不但自己受恶报，还牵连到父母，这是不孝之至。《尚书》云：“商罪贯盈。”贯，就是古钱币中间的孔，后来指钱币单位，串满一贯就叫盈。这是说商纣王积累的罪孽太多，以至于民不聊生，因此文王武王就将商朝推翻了。这是指商纣王的罪孽多得已经满溢了，所以必定会有灭国的果报。
比如将东西储存到器具里，勤勤恳恳地积累，就是满。非常懈怠而不愿积累，就是不满，这是一种说法。善与恶都是这个道理，这是积因。因此我们的过失如果每天都积累，那么满了之后必定有很严重的果报。相应地，我们行善如果懈怠不前，则功过折合，则永远不能改变命运。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因问曰：“吾前施钱二文，师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师不回向，何也？”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钟离授丹于吕祖，点铁为金，可以济世。吕问曰：“终变否？”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此又一说也。】
当初有一位女子去了寺院，她想要布施，但非常贫穷，没有什么财物，就将身上仅有的二文钱捐给寺院了，寺院的住持亲自为她忏悔、回向。后来这位女子嫁入了皇宫，她知道这是之前去寺院布施的善果，因此为了报答，带着很多金银去这个寺院布施，而住持仅仅让他的徒弟为其做了回向。这位女子非常疑惑，自己当初仅仅施舍了二文钱，住持就亲自为自己忏悔、回向，而如今自己施舍了那么多的钱财，为何就让一个小和尚来帮我忏悔、回向呢？所以就问住持，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这说明她学习的态度很好。住持告诉她：“以前施主虽然仅仅施舍了二文钱，但这二文钱是施主全部的钱，是发自真诚心、真切心。现在施主的施舍虽然丰厚，但已经不如以前的心真切了。”因此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钱财的变化而始自己的心性变化。真正起作用的不在于事相如何，而皆在于心地真诚真切与否。在刚才这种情况下，千金就是半善，二文就是满善。
还有一个是道家的两位祖师的故事，也是八仙过海里的人物，就是汉朝的汉钟离修行成道了，要将点铁成金的法术传授给唐朝的吕洞宾。因为可以将石头变作金子，所以能救助苦难。当时吕洞宾就问汉钟离：“石头变为金子后还会不会变回来？”汉钟离说：“五百年后就会变回原来的面貌。”吕洞宾就说：“如果这样的话就将五百年后的人给害了，这样我不学了。”汉钟离听后非常赞叹，说：“成仙要积满三千功行，你就凭这这句话，三千的功行已经修够了啊。”吕洞宾不学点铁成金，是因为担心祸害五百年后的人，起心动念想得是大众，因此仅此一念便相当于三千功行。
这两个例子都是从人的存心来看的，已经超过了事相。若起心动念处都是利益大众，真诚慈悲，这种善就是满。若心不恳切、不真诚、有夹杂、有怀疑，虽然做的很好，这种善也属于半。因此这也是一种说法，是从人的存心来定的标准。
【又为善而心不着善，则随所成就，皆得圆满。心着于善，虽终身勤励，止于半善而已。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
善之满与半，还有一层说法，这层说法又比上两层说法更透彻，真正的究竟圆满。真正的满善，就是为善而心不着善念，不起为善之念，为善后不执着善。这是行而无行，无行而行。这也就是老子的“无为而无不为”，是一种发自真诚心的、自然而然的状态。随缘而为，因此非常圆满。所以《礼记·学记》说：“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随缘而不攀缘，得大自在。如果是心理还想着要行善，就说明不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是“有为”，有行善的念头，即使是终身勤勉修持，也算是半善。比如说拿钱财救济别人，向内看不见自己在作善，这是修布施之后不执着有我；向外看不见自己帮助的人，这是不执着对方的相；中间也看不到布施的什么东西，这是不执着物相。物我不二，法性本自一体，故不执着，这就是三轮体空，也就是一心清净。倘若心里不起一念，真诚清净，完全不执着，那么一斗的粮食也可以种下无边的福德，一文钱也可以消灭一千劫的罪业。如果说还执着一个我，看不破，放不下，那么即使是万镒（一镒是二十两）的黄金也修不满自己的福德。因此，福德是从心性里发出来的，心性纯净纯善，真情清净，不执着、不怀疑、不起心动念，这就需要很高的境界，即完全恢复性德，福报是从性德里流露出来的，完全是自然而然，没有强求。所以这是满善和半善的另一种说法，这种说法就更加究竟圆满。
【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一轴，仅如箸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筋者反重。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因问轴中所书何事？曰：“朝廷尝兴大工，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仲达曰：“某虽言，朝廷不从，于事无补，而能有如是之力。”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小。】
第七，什么是大小呢？了凡先生给我们举了一个宋朝卫仲达的例子，当时卫仲达是在翰林院任职。后来他的灵魂被带到了阴曹地府，见到了阎罗王。阎罗王就命鬼卒将卫仲达的善恶记录拿出来了，发现造恶的记录有一庭院那么多，而行善的记录就是一个像筷子般的轴。拿来秤称一称，结果是造恶的记录反而轻，行善的记录反而重。卫仲达说：“我还不到四十岁，自己造恶怎么可能如此多呢？”阎罗王说：“一念不善就是恶，即使是没有行动也算作是恶。”卫仲达就问轴中写的是什么事情呢？阎罗王回答说：“朝廷想修建大工程，将要在福建三山（九仙山、岷山、岳王山）修建石桥，会劳民伤财，你上疏劝谏，这个轴就是你的奏折。”卫仲达说：“我虽然上疏劝谏了，但朝廷没有采纳，我的上疏于事无补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阎罗王说：“朝廷虽然没能采纳，但你的这一举动是为万民着想，如果是朝廷能够采纳，那么你的善的力量就更大了。”所以说善的大小，全在起心动念处。卫仲达没有做什么坏事，但一念恶就是恶，这是意恶。明代俞都早年也是常常做好事，但一生坎坷，后经灶神点化，才知道自己是意恶，方发心从起心动念处控制，改号为净意。自净其意，这是真正的行善。所以卫仲达的一轴善的力量，全是因为他起心动念处心系万民。所以说，倘若心系国家，行善虽然不多，但也是大善。倘若念念都是为了自己，即使是做了很多好事，也算作是小善，所以，存心大则善大，存心小则善小。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论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脩，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所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降之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为，是为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第八，什么是难易呢？儒家的先哲都认为克己的功夫要从最难的习气处下手。孔子论为仁，也是说先从最难的地方开始。《论语·雍也》：“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因此，在最难克处着手，才有效果。比如说江西的舒翁，他是教书的，将两年所得的供养全部为别人偿还了官税，保全了一对夫妇。再如河北邯郸的张翁，将十年来的积蓄拿出来替别人偿还赎银，而保全了别人的妻子儿女。上述例子都是将自己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是在很难施舍的地方施舍。再比如江苏镇江的靳翁，自己年老无子，无法延续祖宗香火。所以邻居将把一个小女孩送给靳翁作妾，靳翁感到这样做就耽误了小女孩，所以不忍心做，就送还给了邻居。这是在难忍处能忍，上天所降的福也会非常深厚。
有财有势的人行善修养福德会非常容易，因为他们帮助人出财出力不成问题。如果说非常容易都不去做的话，这就是自暴自弃。何为自暴自弃？就是不力行使自己恢复性德，也就是放弃自己纯善的心性。所以孟子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贫穷之人没有地位没有钱财，因此行善积福很难。如果说在很难做的情况下还去做，这是非常可贵的，说明这个人行善的毅力强大，存心纯正，所以上天的降福必定深厚。
以上了凡先生为我们说明了辨别善的各个方面，其实从根本上看，全在存心。存心要善，心量要大。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约有十：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爱惜物命。】
因此，行善要存心真诚慈悲，完全符合性德。人生会遇到种种际遇，只要是随缘而作，接济众生尽心尽力就会圆满。行善积德有太多的种类，规整起来一共有十条：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爱惜物命。这十条全都是要利益众生，当然，倘若是发自真诚心，也将利益自己。现代的时代私心过重，把经济利益摆在第一位，没有将圣贤的智慧看重。一生只为吃穿住行忙碌，而不知最重要的是性德，因此缺乏了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善良与真诚，缺乏对生命的爱护，亦将不会改变命运，追求真正的幸福。因此这十条可谓是对症下药，倘若尽心尽力带动去做，那就是为社会大众树立了一个好榜样，并且能够免于灾难。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雷泽，见渔者皆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于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夫以舜之明哲，岂不能出一言教众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吾辈处未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己起念，全是为物立则，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第一，什么是与人为善呢？当年舜在山东雷泽湖，看到捕鱼者都在潭水比较的地方捕鱼，因为这个地方能捕到又多又大的鱼，而一些年迈的老人则在一些急流浅滩捕鱼，因此舜看到这里的风气都是你争我夺，人心都偏颇了，所以舜非常同情这些老人，感到很难过。于是，舜就主动到急流浅滩处捕鱼，看到争抢的人就当没看到，不去批评他们，这是隐恶；看到主动礼让的人，就赞美他们，并且带动其他人要效法这样做，这是扬善。一年之后，人们都互相将捕鱼的好地方里让给其他人，这一个地区的民风就改善了。因此，以舜的德行才智，这些道理他都懂，为何不去用语言来教导大众呢？这就是用身教而不用言教，会达到好的效果，真是用心良苦。倘若自己不去带头做，说得再好都没人相信，因此唯有自己反躬践行，以实际行动来带动风气，才能取得教化的效果。
接下来了凡先生继续说，我们现在处在末世，何为末世？就是不遵从圣贤的教导，一味自私自利，金钱至上。所以在这样的社会下，我们不可以以自己的长处来压制别人，不可以将自己的善与别人相比，也不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为难别人。所以一个人要收敛自己的才智，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将自己的才智和能力都看做是虚无的，这是一个人的涵养，万不可傲慢待人、自以为是。见到别人有过失，应当学会担待与包容，这是一个君子的胸怀和气度。我们看到别人的过失而不去宣扬，这样做一来会给别人一个台阶，使别人感到羞愧，以至于真心改过；二来会令别人心里有所顾忌，不敢任意放纵。如果看到别人的长处，哪怕是很小的优点、善事，都要去赞扬，并且要放下自己的立场去效法这个人的长处，并且还要尽心尽力在大众中间称赞，让大家效仿他。这样做一来可以令这个人加倍努力培养自己的优点善处，二来也可带动大众风气。凡是在日常生活中，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不能是为了自己着想，而全是为了家庭、社会树立一个好榜样，学为人师，言为世则，行为世范。这才是真正的大人气度，真正的天下为公，真正的与人为善。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观，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爱人敬人之心。盖人有亲疏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吾同胞，皆吾一体，孰非当敬爱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能通众人之志，即是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
第二，什么是爱敬存心呢？如果从外表行动上观察，君子和小人常常混淆，分辨不清。如果从存心处分别，那么君子和小人完全不同，就像黑与白一样明显。所以说，君子之所以与别人不一样，全在其存心。君子的存心，全是仁爱众人、尊敬众人的心。因此普贤菩萨十大愿王的前两愿，就是礼敬诸佛，称赞如来。《华严经》云：“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但因妄想分别执着不能证得。”所以凡夫虽有法性，但被烦恼障碍了。但圣贤之人对待所有人都是非常尊敬，无论善恶，这是真正的平等心。所以佛菩萨慈悲，救度一切苦难众生。而如来是指法性，因此众生倘若朝向性德努力，圣贤就会极力赞叹。故孔子说：“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是圣贤、菩萨给我们做出的榜样。所以，我们对待所有人都应当怀有一颗仁爱礼敬之心。
人都有亲近、疏远、显贵、贫贱，也都有智慧、愚痴、贤达、不肖等等，所以表面上看全都不一样，但是众人都是自己的同胞，实在是一体之多面而已。《华严经》言：“唯心所现，唯识所变。”一切万物都是心性变现出来的，都是一体，我们怎么不肯对他人仁爱礼敬呢？爱敬众人就是爱敬圣贤，通达众人的心志就是通达圣贤的心志。因为圣贤志在天下，其起心动念处全在众生而不在自己。所以范仲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因此倘若如此存心，则与圣贤之心相契合。《礼记·礼运》言：“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能够使天下人都能安定和谐、各得其所，这就是圣人心怀天下的志向。如果我们爱护天下人、礼敬天下人，使得天下人都能够安定和谐、相敬如宾，那么我们就是与圣贤同心同愿，为圣贤去落实。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成立而后已。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惟仁人长者，匡直而辅翼之，其功德最宏。】
第三，孔子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什么是成人之美呢？玉石如果不将它打磨并抛弃掉，那么就等同于瓦砾石头一般。如果是细心雕琢打磨，那么就是圭璋美玉。因此，玉不琢，不成器。人也是如此，人的心性纯净纯善，但有很多习性欲望，所以善恶不等。倘若没有人去教导，任其放纵，那么这个人终将毁掉。倘若有人教导，则克制习气，恢复性德，则可如同圣贤。所以，好人是教出来的，坏人也是教出来的，关键看怎么教。最重要的是家庭教育，为人家长最重要的是身教。一言一行均影响着一个家庭。推至国家天下，也是依靠教化。所以《礼记·学记》云：“建国君民，教学为先。”一个人最纯净最美好的东西便是心性，倘若我们能够帮助别人的心性发挥出来，便是成人之美。
所以见到一个人的动机很好、志向很好，能够心系众生，那么我们应当加以诱导然后扶持他。我们可以嘉奖他，并予以肯定，也可以帮助他，令其生起信心。为善之人有时会遭到别人的嫉妒，受到别人的冤枉、毁谤，我们应当替他澄清事实，进而帮助他分担，一定要帮助到使他成就自己的善行，这样的功德会很大。一般情况下人都会排斥与自己不同类的人，思想观念相同的人容易聚在一起，而思想观念不同的人就互相排斥，以至于互相毁谤、憎恶。所以一般人心胸狭窄，不能礼敬众人，也就恶行多而善行少了。因此，真正的善人在这种环境下常常受到别人的排挤与毁谤，难以立足，更何况还有些人心地善良但铁面无私，铮铮傲骨，在一些礼貌细节上容易忽视，所以会给别人留下把柄，也会得到排挤与毁谤。所以好人有时候会难做，但还一定得做一个如理如法好人。真正的好人看不到自己的种种委屈，而全在如何教化别人，心底无私天地宽，确实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善人容易遭受到毁谤与排挤，而唯有仁慈的长者能够匡正世俗的看法，并帮助好人成就善心善行，所以这样的长者的功德是最宏大的。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证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
第四，什么是劝人为善呢？作为人类，谁还没有良心呢？关键是有很多人的欲望习气障碍住了心性，使良心泯灭了，所以王阳明提出要“致良知”，就是将原有的性德恢复。人这一生忙忙碌碌，最容易堕落。原因就在于人们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或者的终极意义没有弄明白，很容易越活越糊涂，到头来一场空。凡是与我们亲近的家人朋友，我们都应尽一份道义，引导他人引发善念和良知，化解他的迷惑。犹如别人做了一个大梦，而我们把他叫醒，不让他继续活在迷惑里。再比如有的人长久地处于烦恼之中，而我们将他们从苦恼的泥潭里拉出来，得到无上清凉，这样使得别人能够得到很大的利益。韩愈曾说：“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因为书能够流传于后世，但必须是善书，倘若是那些祸乱人心的书，是不能流传的。用言语劝人和用书籍劝人，虽然做法和效果不相同，但其利益人的心是一样的。用言语劝人如对症发药，收效容易，但所及不久远。以书劝人则能够普及广泛，造福无量。所以两种方式应该同时进行。倘若时机不到，强加劝说，就是失言。所以要等待时机，必要时候加以引导，不可急功近利。所以《礼记·学记》中说：“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但是倘若我们顾忌太多，到了劝人的时机而没有及时去劝，这就叫失人。所以说对方不能接受的时候，我们不更去责怪，而是要辨别失人与失言，更彻底地反思自己。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癏之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第五，什么是救人危急呢？普通人的一生难以一帆风顺，总是有一些大小坎坷灾祸。看到别人颠沛流离了，我们不能做一个旁观者，而就像自己遭遇到苦难了一样。实际上确实如此，因为众生与我一体，之所以我们感觉不到，那是因为我们被障碍住了。所以了凡先生打了个比方，犹如痌癏在身，也就是好像身上的疮都要溃烂了，非常地紧急，我们必须速速帮助解救。比方说一个人遭受到了冤屈，我们就要替他伸张正义，令他的清白彰显。再比如一个人遭受到了很大的苦难，我们就要通过多种途径，凝聚多方力量，帮助他度过不幸。所以明朝的催子说：“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也就是说恩惠不在多少，只要是能够解决别人的急难便可。因为这里的存心全在别人的急难，这是大悲心，是非常可贵的。因此了凡先生赞叹这是仁者之言。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梁，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第六，什么是兴建大利呢？小到一个乡镇，大到一个县城，凡是能够利益一方百姓的工程，都可以兴建。比如修建水渠，来引导河川的水灌溉田地，这样就减缓了干旱时农作物的损失，不至于闹饥荒，这样能够利益很多人，功德很大。也可以筑建堤坝，以免在患有水涝时遭受灾害，这样不但能够使农作物免受灾害，还有可能保护了一方百姓的生命安全，也是有大功德。再比如修建桥梁，在古代也是利益很多人。尤其是在河流湍急的时候，渡河是很危险的，所以倘若有了桥梁，能够保护这一方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并且古人造桥，的确是凭良心在做，因为这牵扯到多少人的生命安全问题。比如说隋代的赵州桥，经历一千四百年，风雨地震都没能摧毁它，真的是良心工程。还有为一些饥饿的人施舍茶饭，能够解决别人的饥饿，功德也非常大。所以说，我们要存有一颗善心，当遇到缘分时，要尽心尽力去做，以身作则，带动其他人也这样做，就更加圆满了。但这样做也会得到别人的不理解，或者毁谤。但我们切莫被外境给阻止了，而是更应激励我们完成得更好。所以不怀疑、不夹杂、不间断，不辞劳苦，善始善终。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无不舍者。苟非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吾从而舍之，内以破吾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祛除执吝。】
第七，什么是舍财作福呢？佛门的菩萨万行，归纳为六条，叫六度之行，也叫六波罗蜜，即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所以摆在第一位的当是布施。布施就是教我们看得破、放得下，这就是舍，有舍方有得，所以六度首先是度自己。倘若我们真正能将一切看破，想到滚滚红尘也就是缘聚缘散而已，欲望、贪婪全都是障碍我们的心性而已，那么我们就能舍了，就是所谓的放下。所以通达无碍的人，能够将內界的六根和外界的六尘舍掉。所谓六根，就是指眼、耳、鼻、舌、身、意。凡夫俗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钱和精力放在自己的臭皮囊上，吃穿住行、娱乐等等，纵欲享受能够坏乱心性，没有任何好处。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真正的重点将是在自己的心性上。六尘，就是指色、声、香、味、触、法。我们不能将自己的生命耗尽在世间形形色色的物质诱惑上，不要苦苦去追求这些，这些都是假象。所以我们看到的这一切的事相，全是“唯心所现，唯识所变。”真正的重点，应该寻求自己的心性。所以《大学》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所以古代的读书人懂得这个道理，他们生活在诗情画意之中，而我们生活在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的魔鬼世界。
那么我们应当如何做呢？世间人终身追求自己吃穿丰裕，以财富为重，那么就要以财布施为始。财布施切不可强求，而是要明白此中的道理。财富多少皆有定数，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生的使命全在赚钱，实在是虚度此生！所以我们倘若能够坚持施舍钱财的话，不仅能够使自己的吝啬与悭贪放下，而且也能救人于危急。所以刚开始我们可能还不能完全放下，怀疑这样的做法，所以非常勉强。倘若坚持去做，后来就会感到坦然无碍，得大自在。因为自己舍掉了原来的那些障碍，并且财布施得财富，也能得到很多回报。所以这样做是最容易消除自己的私心，祛除对钱财的执着。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裁成万物？何以脱尘离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饬之。至于举扬正法，上报佛恩，尤当勉励。】
第八，什么是护持正法呢？正法就是宇宙人生的真相，就是天地自然运行的规律，它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所以，法就是万世生灵的眼目。真正的正法，是爱养万物，能够使众生和谐生存，得到幸福；能够使众生离苦得乐，破迷开悟。所以，儒家、道家、佛家，都能够解决人生问题，恢复性德，所以都是正法。如果没有正法，如何能将天地之德表现出来？世人习气众多，要通过经典来克己复礼，格物致知。所以圣人要“赞天地之化育”，令众生都能接触到正法，与天地合其德。所以有了正法，也能够“裁成万物”，使万物各循其分，各尽其职，四时且有序，更何况人类？故必彰显伦理道德。所以自己必须“裁剪”自己，使业障消除，方能够脱离尘垢与束缚，如此得大自在，入世出世皆能自如，这些都离不开正法的作用，所以我们即使是业障繁重，不明事理，也要护持正法。如何护持呢？当我们见到圣贤的庙宇、雕塑、画像，以及经书典籍，都要非常珍惜、敬重，倘若有破损，我们要及时修整。印光法师说：“一分诚敬得一分利益。”护持正法更需要这种诚敬。不仅如此，更要将正法做出来，行为世范，唯有如此方能将正法弘扬开来，以报佛恩。佛就是觉悟，给我们慧命，让我们如法地经营自己的幸福人生，离苦得乐，所以我们要报答圣贤的恩德。如此勉励自己，做一个如法的好人，做一个圣贤的好弟子，弘扬正法，利益众生，这是我们的使命。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识高者，皆当加意奉事。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切须慎之。】
第九，什么是敬重尊长呢？一个家庭的父辈兄长，一个国家的君主上司，以及老者、德高望重者、地位高者、见识深广者等等都应当格外诚敬地奉事。尊老、敬老、爱老、这是为人诚敬的最基本的体现。慎终追远、饮水思源，也是我们中华民族优良德行的最基本表现。我们内有家庭，外有国家天下，所有的老者都对我们有恩德，我们应当学会知恩图报，学会感恩，这是修福田。
在家奉事父母，是最基本的伦理道德，也便是最基本的孝道。所以真心对待父母，不会体现在物质多少，而更在用心多少。所以《礼记·祭义》强调：“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这种婉容，是令父母感到非常舒适，不急不躁，不过于殷勤也不冷淡，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孝顺。所以这种状态是发自心性而不受恶习所控制的，久而久之，故而成为习惯。孝子之深心，完全合与本性，并且在奉事父母的种种行为表现出来，就是和气，这种和气符合中庸，故能感格天地。所以《孝经》言：“孝悌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从家里的孝，便可延伸到社会国家的忠。《孝经》言：“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顺可移于长。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是以形成于内，而名立于后世矣。”所以种种社会问题的起因，都要从家庭教育那里寻求答案，看看一个人是否“形成于内”。倘若一个家庭的父母不会做父母，子女不会做子女，那么走出家庭任何一个行业都做不好，这是根基没打好。所以朱熹言：“尽己之谓忠。”诚敬之心存，投射到任何一个场景都是尽己而已。所以说真正的忠，不会因为领导没有看到就胡作非为，在尽职之时，更不会因领导不在而狐假虎威，原因就是要尽己。所谓尽己就是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那么在家侍奉父母，在国侍奉君长，就如同侍奉上天一样，诚不可欺。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必要有诚敬之心。所以古人在此处论调也非常准确，这真正是最关乎阴德的地方。所谓积阴德，也便是尽己而已。从历史长流来看，忠孝之家，其子孙后代没有不绵远昌盛的，所以必须谨慎对待。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吾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渐渐增进，慈心愈长，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与杀生等。至于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第十，什么是爱惜物命呢？孟子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又言：“恻隐之心，仁也。”所以恻隐之心是人之一端。所以求仁必从此求，积德也比从此积。佛教五戒，第一便是不杀生，这是仁。《周礼》言：“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春是农历正月份。牺牲就是祭祀品，一般用家畜。牝，指雌性的牲畜。西周的法律明文规定，孟春时节祭祀不能用雌性的牲畜。因为这个季节是动物繁殖生育的季节，所以杀一个雌性牲畜有可能涉及到好几条生命，这是一种恻隐之心。孟子也曾说过，君子要远离庖厨。君子不忍心看到厨房里宰杀、烹煮生灵的场面，所以这也是保全自己的恻隐之心。即使是我们不能完全不吃肉，也要做到“四不食”：第一，听到动物被杀的凄惨声音不忍心吃；第二，看到杀害动物的血腥场面不忍心吃；第三，自己饲养的动物不忍心吃；第四专门为我而杀的不忍心吃。所以应当从此地慢慢培养，真正做到戒杀护生。人与动物是需要将心比心的，我们不能擅自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去侵害别的生命，为人不可不仁。
如此做下去，慈心便会慢慢增长了。不止杀生吃肉应当戒，娟飞蠕动的小生灵都是有灵智的，因为都是物命。比如说人类最基本的东西，穿衣与吃饭，都是用很多生命换来的。做衣服用的丝织品是煮蚕得来的，所以为了取得一件衣服的蚕丝，不知伤害了多少蚕蛹的生命。农夫耕作锄地，也会杀死很多虫子，所以我们吃的粮食，也伤害了很多生命。所以想一想我们的生活，都是伤害了别的生命以成全自己的饮食起居，所以说那些浪费不知道节俭、甚至于暴殄天物的人，与杀生是同一性质。至于我们每天手误伤到的生灵以及脚下误伤到的生灵，就更多了，我们都应当谨慎对待。所以《太上感应篇》说：“昆虫草木，犹不可伤。”苏轼诗曰：“钩帘归乳燕，穴牖出痴蝇。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大意是说，钩着不敢放下的窗帘，是为了让乳燕归来，看到冲撞窗户的愚痴的苍蝇，赶紧打开窗让它出去，担心家里的老鼠没有东西吃，时常为它们留一点饭菜，夜里不点灯，是爱惜飞蛾的生命。所以，这些都是非常仁慈的做法。弘一法师的弟子丰子恺先生也将本诗做成画，收录到了《护生画集》第一集之中，也旨在劝诫人们爱护生命，戒杀放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倘若真的是发心行善，其善行便能贯穿于各个方面，真的是无穷无尽。所以了凡先生在这里只是提纲挈领地为我们介绍，不能全部列举出来。由以上十个方面再加以推广延伸，那么无穷无尽的善行就能够做得圆满，就是万德可备，但前提就是要发善心、存善心，如此便能处处旨归心性，随缘而做，无不圆满。
附：《护生画集·拾遗》 丰子恺先生画弘一法师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