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北宋流行音乐第一人》
文/白荼
红罗帐，绿纱床，深帘画幕，玉扇烛光。纤指不沾阳春水，轻划琴弦点弄裳。妙曲歌喉轻入耳，为人痴迷谁家郎。
那幕帘屏风之后，有一男子轻执摇扇，指尖敲打着桌面。他时而皱眉，时而发笑，时而挽起额前一绺落下的碎发，最终泼墨挥毫，洋洋洒洒写下一篇词文。
白衣弃浮名，只为一生浅斟低吟。
㈠
初初识他，以为他逍遥无束，自在风流。烟花巷陌，古道街头，江河美好，湖山秀丽。他执着于听歌买笑，任恁风流。
他在拜谒会见上以《望海潮·东南形胜》为礼赠与他人，“东南形胜，三吴都会”“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杭州的富庶美丽，西湖的平静宜人如同画卷一般铺展在人们眼前，他因此名噪一时。汴京坊间渐渐流传起他的名讳，柳七之名号也渐渐打响。他沉醉于青年的浪漫。
大中祥符二年，他怀着满腔的热忱与天生的傲骨，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可偏偏天不遂人意，皇上一封诏书批其“属辞浮糜”，清浅的词藻在别人眼里却偏偏成了浮华无属之物，他大怒。愤懑之下，他写出“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词句，自封白衣卿相，视利禄功名如同草芥。宋仁宗因此大怒，给他此生的仕途之路判了死刑。
生于宦臣之家，他仍有念头“兼济天下”，却失望不满于现有的人才制度。落第的一厢苦闷与愁情难以抒解。罢了罢了，这官不做也可，今宵酒醒何处？大不了流离辗转，终身潦倒。
㈡
他辗转浪迹在市井红尘之间，“属辞浮糜”倒使他成了奉旨填词的红人。柳三变历尽锦里风流，看遍蚕市繁华，更是识得了自己钟爱的人。“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回饮散良宵永，鸳鸯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他会歌咏他们的爱情，更会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思念。“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南宋俞文豹在《吹剑续录》中记载：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词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苏东坡都不得不承认，柳永的才情才情上达天阙，下至黎民。
他落第后，频繁地与歌伎交往，教坊乐工和歌伎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常常会得到她们的经济资助，柳永也因此可以流连于坊曲，不至于有太多的衣食之虞。青楼女子开始传唱着他所写的词曲，流着清泪暗叹 “一生赢得是凄凉，追前事，暗心伤”。纵使他断然无法立足于官场，却也成为一个让人无法忘却并使历史闪烁光辉的词人。纵使仕途将其抛弃，他还有他的红粉佳人，在温玉满怀中轻抚着他那颗受伤的心灵。浪子文人虽功名未成，不为文坛所接受，饱受宦官文人的白眼，却因为自己无法泯灭的才情人仍旧浮游于世间。
他细腻直白，他婉约流畅，他用自己的笔触勾勒世俗女儿的情态心理。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他成了专门为歌女作曲的职业词人，他悠哉悠闲放浪形骸的外表之下，终究藏匿着一些被世俗所伤的脆弱的心。
㈢
白衣少年风华不在，垂垂老矣。昼夜变迁之间，他已用大半生描绘市井江山，愁情腻感。他手扶着烟柳之地的倚栏，仍旧闻着新人细细唱着他风华正茂时所作的词曲，心中是何种念想，眼里又是各种光景。词曲愈是风花雪月，愈见得情谊深长，不去追求境界辽阔高远，他的胸襟之物于人已霁光月明。
终是有一日，绫罗缠绕到了尽头，笔墨也逐渐干涸，总会坐在地上，双腿一盘，再也不动，结束他潇洒的一生。不愿穿绸缎，不愿召君王。不愿千黄金，不愿见神仙。
只愿识得柳三变，尽上风流柳七坟。
㈣
偏偏有人低喝，柳永执笔一生，也只“作妇人语”。慢词优雅，声调缠绵。，他笑看红妆，把酒言欢，半醉半醒之际作曲。他用情至深，浑然天成，他尽是一汪深情窝在心间。
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香帏睡起，发妆酒酽，红脸杏花春。 娇多爱把齐纨扇，和笑掩朱唇。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
他是北宋第一词人，第一人以词为业，第一人以词为魂。他是最多情的词人，也是最无奈的词人。他把他的半生际遇，半世期盼，半生浪荡，半世漂泊都寄托在词曲情调中。终有一天，有人可唱出使他声泪凄下的语调，可念出使他心房颤动的独白。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
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心是事可可。心是心是事可可。日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日上花梢，莺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穿柳带，犹压香香
夜色微凉入院，那暗色屏风之后烛光映照出的俊郎白色的身影，终究是他与世人周旋许久之后，最快意潇洒的自己。有境界自称清曲，有境界自称高格。把那虚幻漂浮无甚所谓的细小名利抛去，换来了这辈子乐得其中的酌酒低吟。
嘿，我这辈子，倒是过上了快意乐活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