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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朔│通往六朝的“敲门砖”:《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的国宝之路

时间:2019-08-14 01:2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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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朔│通往六朝的“敲门砖”:《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的国宝之路

宫山大墓的《竹林七贤与荣启期》之嵇康·局部 摄影/耿朔

中央电视台底开播的文博探索类节目《国家宝藏》引发了全社会对博物馆和“国宝”的关注热潮。出土于南京南郊西善桥宫山南朝墓的《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作为南京博物院向公众推介的三件国宝之一,在九大博物馆评选出的27件国宝文物中压轴登场。众所周知,六朝文化灿烂精深,南京又是六朝故都所在和风流荟萃之地,那么这组砖画为何能在南京博物院馆藏的众多六朝珍贵文物中脱颖而出,作为这一时期文化艺术的历史见证亮相荧屏?砖画在出土半个多世纪来,它的多重价值是如何一步步被发现的?它又是怎样从学术研究领域走向大众传播领域的?这些正是本文所要讨论的话题。

登上《国家宝藏》的《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于1960年由南京博物院考古发掘出土,它是由近三百块模印画像砖拼接砌筑而成的砖印壁画,分砌于墓室的两侧壁,也就是每壁四人,对称分布。这座墓葬的材料公布速度极快,6月初发掘结束,在当年《文物》月刊杂志第8、9期合刊上就已登出发掘简报,直接反映了发掘单位对这项考古发现的重视程度,正如主持发掘的罗宗真先生在简报中所说:“本墓出土文物中最有价值的,当为墓室两壁的两幅砖刻壁画,这在南京地区六朝墓中尚属初次发现……其中的砖刻壁画,为我们提供了历史、艺术方面的宝贵资料。”

的确,《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出土伊始就引发学术界的普遍关注,尤其是在考古学和美术史领域产生了重要影响。墓葬是考古学的主要研究对象之一,考古学家通常关注墓葬形制、随葬品和图像三个方面。在当时六朝墓葬发掘较少的情况下,砖画的发现不仅丰富了这一时期墓葬文化的内涵,而且由于该墓规格较高,也大大加深了考古学界对南朝丧葬礼仪和墓葬制度的认识,也为此后辨认同类墓葬提供了一把标尺,推动了南方六朝墓葬编年和分期工作的完善。

在美术史领域,砖画更是让学者们倍感惊喜,这是因为它的发现填补了美术史上一个重要“空白”。至晚于公元9世纪张彦远写就《历代名画记》起,六朝就被视为绘画走向独立艺术门类的关键性阶段,这时候出现大批专业画家,他们的社会地位显著抬高,其中的佼佼者还被写入史传。这一时期,绘画和书法一起成为士族的名片,构成异彩纷呈的精英美术新气象,后世称六朝为艺术自觉的时代。

六朝美术的知识体系,长期以来主要由文献记载和有限的书画传世品所构建,但是文字描述和视觉形象毕竟还有距离,而传世的书画作品全属后世摹本,最早的也只能追溯到唐代。材料方面的先天不足阻碍了学术界对于六朝绘画多方面特征的深入讨论,而偏重于书画史的研究路径,也未能充分展示这一时代美术的总体发展情况。

尽管《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并非平面绘画,但它选取的“七贤”“古贤”题材,线条构图的技法,以及人物和树木在布局、造型方面的风格,都与此前积累的对于六朝绘画的认识存在多种联系,并且提供了许多新鲜的信息。因此,可以将这组砖画当做一幅大型人物画来欣赏,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人们第一次目睹到南朝乃至六朝绘画艺术真迹的风采。

竹林七贤这一绘画题材非同一般,《历代名画记》记录的东晋南朝画家中,顾恺之、戴逵、史道硕、陆探微、毛惠远均画过“七贤”,南齐末期萧宝卷在为潘妃所起的玉寿殿中也绘有七贤,并以美女侍侧,可见竹林七贤在东晋南朝时成为皇室、贵族和文人圈里共同流行的绘画题材,甚至可能形成了某一种或几种相对固定的构图形式。砖画所呈现的,或许就是其中一种在历史演进中已成为经典传统的构图形式。

石子冈五号墓墓砖“嵇上行卅二”五面拓片

这组砖画以一根根凸起的线条构成图画,协调饱满,飘逸流畅,和传世六朝绘画的技法高度一致,这不是制砖工匠能自行创作的,而应是对一个高水平画稿的精准“复制”,特别是与顾恺之的传世作品有不少相似之处。这一点发掘者当时已经予以揭示,在简报中指出:“这两幅壁画与顾恺之的作品那么相似,如果也是顾恺之的画,倒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问题。即是非顾画,它的作者也应与顾恺之同时期或相去不远。”此后这一看法不断得到强化,1992年出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美术卷》中“三国两晋南北朝绘画”条专门提到宫山墓砖画“形象生动,线纹秀挺,与同时代顾恺之的画风颇相近似”。有意思的是,同载《中国大百科全书·美术卷》“戴逵”条则认为砖画“可能是依据他的粉本制作的”。同书中的“陆探微”条又判断砖画“画风与陆探微最为接近,可能是据其《竹林像》及《荣启期》作为母本摹写而成”。上述分歧反映了学者们在细节分析上存在不同看法。

宫山墓砖画出土半个多世纪以来,考古学家又在江苏境内多次发现南朝墓葬大型拼砌砖画,其中多数包含七贤题材。经过比较,宫山墓砖画不仅发现最早,许多研究者甚至认为这组壁画是目前所见六朝时期绘画水平最高的作品。因此,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证据能将宫山墓砖画与顾恺之等人直接连接起来,但其所依据的画稿出自某位著名的艺术家,是完全能够成立的。

砖画不仅丰富了画史,更展示了一种前所未见的艺术形式。“拼”这项技术本身鲜见于此前的墓葬传统,相比绘制壁画或石刻,更为繁琐,技术难度也更高。砖画从设计到施工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在墓中最后呈现出的虽然是平面化图像,却是“层累”形成的结果,是集体性和历时性的产物,每个步骤的参与者都曾进行过处理和调整,以确保该步骤完备无虞。画面都印在砖的窄面上,只有不计成本才能做得出来,而已发现的装饰这种拼砌砖画的墓葬几乎都属于南朝特大型墓葬,地点集中在六朝都城建康(今南京)和齐梁帝乡南兰陵(今丹阳)两个地区,这正是南朝帝王陵墓集中的两个区域。学术界一般认为这种砖画为南朝帝陵所独有,至少不低于王级,所以大型砖画不是商品,不进入市场流通,只在非常小的范围内存在,它在当时应当就是先锋的、前卫的工艺。可以说,宫山墓砖画的发现以及围绕它产生的多篇专论甚至专著,推动了墓葬美术逐渐成为六朝美术研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领域,促进了中国美术史新的观念的形成。

学术研究所揭示的宫山墓砖画的多重价值,也直接转化为相关学科的“常识”,这组砖画几乎见于国内外任何一本中国考古学和中国艺术史的教材中,成为这两个学科的学生们最为熟悉的中国早期艺术作品之一。由于竹林七贤本身的巨大影响力,史学、哲学、文学等专业的学生,恐怕对砖画也不陌生,时至今日仍常常看到这些学科组织的学术活动选择砖画作为海报配图,或拿来当做出版物封面,他们俨然成了六朝历史文化的“形象代言人”。

宫山墓砖画的重要价值,也已得到官方的认定。在我国文物定级体系中,它被定为一级文物,属于“具有特别重要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代表性文物”。2002年国家文物局印发《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目录》,规定64件(组)一级文物为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名列其中,可以说成为国宝中的国宝。2001年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组织权威专家评选出“中国20世纪100项考古大发现”,“江苏南京地区东晋、南朝模印拼嵌砖画大墓及大族家族墓地的发掘”是其中一项,其代表就是宫山墓砖画。

宫山墓砖画从墓葬转移到博物馆后,也逐渐为公众所知,如今它在南京博物院历史馆展出,每年要迎接几百万观众的目光,数字馆中还有砖画的动态演绎,这些先贤在电子屏幕上真的实现了抚琴长啸,推杯换盏。经过专家甄选和市民投票,共评出18件南京博物院“镇院之宝”,砖画榜上有名。不仅如此,千里之外的中国国家博物馆还有砖画的“替身”,该馆最重要的常设展《古代中国基本陈列》展出了砖画拓片,看来要用文物讲述完整的中国历史,它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亮相《国家宝藏》后,据说有很多观众专程前往南京博物院欣赏原作,这一块块历经近一千六百年历史的画像砖,也是沉甸甸的“敲门砖”,帮助今天的人们敲开通往六朝文化艺术的大门。

耿朔 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讲师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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